瞧着这位嘴巴被堵住、神色颇为激动的刘姐,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边慢慢地向她走过去,一边以一种尽量温柔的语调道:“我叫任舟,姐应该对我有些印象吧?之前……嗯,之前我曾到你家拜访过……”
这话果然有点用,刘姐先是眯起了眼,仔细地打量了任舟一番……
然后挣扎得更激烈了,这回不但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一双眼睛也狠狠地瞪着任舟,若非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捆起来了,只怕她立时就要冲过来拼命了。
任舟慌忙站住了脚,有些尴尬地挠了一下脑门。
“你先别这么激动,是你父亲托我来寻你的……真的,你别这么瞧着我,你看我像是谎的样子吗?你先别挣扎了……你这样我根本不敢给你松绑啊……”
任舟好声好气地了半,可这位刘姐却连一点情也不领,仍是挣扎、乱喊、瞪眼睛的老三样。最终,任舟把心一横,抢上前两步,还不等刘姐反应过来,先后在她肩井穴、足三里穴以及后颈上的哑门穴各点了一下。
顾忌着刘姐身出名门、千金之体,任舟特意把手放轻了些,仅用了不到三成力,却已足够了。
这回,刘姐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仅剩下瞪眼睛这一门功夫了。
而这门功夫是任舟最不怕的,他只觉得清净了不少。
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任舟迎着刘姐那两道锋锐如刀的眼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看,这样不是轻松很多?虽然之前有点误会,你总要给人解释的机会嘛。”
接着,任舟解释起此事的前因后果来。为了打消刘姐的疑虑,他还有意得格外仔细,包括了此前怎样与刘慎之相识、合作,然后刘慎之怎样去找了他两次、把此事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又怎么和南宫大盗相识,又怎样托他帮忙代为寻找当然,为了隐去陈公子和百花苑的事情,任舟只把相识的情节简化为了“发现南宫大盗踩点”。
一整段故事下来,任舟只觉得口干舌燥,可刘姐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
“虽然没有什么凭证信物,可是我连你的贴身丫鬟叫做锦儿都知道,是否能明我所言不虚?还有那报信的伙计叫刘安,也是贵府上的人吧?”
任舟实在找不出别的凭证来,只能再把这件事搬出来一遍。
瞧着刘姐不为所动的神色,任舟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给你解开哑门穴、拿开布团,也不要你立时信任我了,不过,你也不要再喊叫了,只我该怎样取信,怎么样?你要是肯,就点就往左看一下。”
刘姐虽然先前不配合得很,不过眼看可以稍微解放一些,倒是听起话来了,依言用眼睛往左看了两下。
“一言为定。”
无论如何,这总是个好的开始,任舟松了一口气,上前解开穴道之后,又把布团拿下来了。
重获权力话的刘姐并不急着开口,而是伴着咳嗽先大口呼吸了几下,好像憋得不轻。
瞧刘姐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任舟也慢慢地退回了原地,不过手里仍抓着那个布团,不时地晃动一下,作为威胁。
“你的这些虽然都不假,却都不算是什么秘密。无论是我贴身丫鬟的名字还是府里下饶身份,只要花些心思都可打听得到。”
刘姐一开口,任舟首先被这声音吸引住了区别于唐姑娘那种软糯的燕语莺声,刘姐的声音在女性特有的温柔上又添了些略显男性的豪迈,令她起话来自然地带有一股英气。
“但是第二回是刘安来给你父亲报信这件事,知道的人总归不多。”
乱想归乱想,却没耽误任舟为自己寻找证据。
“是啊,应该不多。”刘姐翻了个白眼,道,“这件事连我也不知道。”
刘安传信的时候,这位刘姐已经真的“失踪”了,当然不会知道是谁到京城来的。
任舟一时语塞。
他只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向刘慎之要什么凭证,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刘姐等着任舟再拿出什么证据来,而任舟则盯着刘姐,用手轻轻地摸着嘴巴在这样的昏暗灯光下,又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任舟这种习惯性的动作看起来便多了些下流的意味。
刘姐被看得有些发慌,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啊?”任舟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我在想,要是把姐打晕或者绑上送回去,刘家主是否会怪罪。”
任舟的这一笑,在刘姐眼里更是充满了猥琐,不过她也不愿露怯,壮着胆子,凤目一寒,喝问:“你敢?”
任舟当然是不敢的。抛开刘家主会否怪罪不谈,要真是这么干了,少不得有身体上的接触,刘姐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再加上亲事在即,这事传出去恐怕于她甚至是刘家的名声有碍。
任舟读的书不算太多,不过孟老夫子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的名言他还是听过的。
他实在应该多读些书,这样此时便可用“嫂溺叔亦援之以手”来开解自己了。
他现在这么样讲,不过是为了其后提出另一个计划时,让刘姐觉得自己做出让步,消减些敌意,更容易接受罢了。
“敢当然是敢,不过要真这么干了,传出去恐怕不好听。”任舟仍是带着微笑解释道,“所以我只把它当作下下之策,另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刘姐果然上钩。
“刘姐当然不想接着被困在这里了?”任舟的这个问题显得很多余,不过刘姐却没显出不耐烦来,下意识地点零头。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任舟胸有成竹地道:“既然姐不愿意再被困在这里,当然只能回家了。我可以随同在姐的身后,既可保姐无虞,完成我的差事也不必有什么接触,可保全姐的名声。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刘姐听完之后,细细想了一会儿,眼珠也跟着轻轻地转动了两圈,又露出种为难的表情来:“不过……”
“不过什么?”这已是任舟能想出来的最周全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他生怕再出波澜,所以问话时也有些紧张。
“不过,谁我不呆在这里就必须要回家呢?”
这话得飞快,完之后,刘姐又冲任舟笑了笑是那种奸计得逞的笑容。
任舟一愣。
就在这个关头,刘姐忽然挣脱了束缚,飞身撞开了一旁的窗户,如同一只翠鸟一样灵便敏捷,连蹬带拍之下,转眼已要消失在房顶。
这下,任舟明白为什么南宫大宁愿不顾前辈的风度也要把她绑得这么严实了。
同样,他也为了自己此前点穴时刻意留力而后悔不已。
所谓“虎父无犬子”,刘姐家学渊源,而且还留下了“有女胜谋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真的像她外表看起来那样弱不胜风呢?
不过这时再什么也都晚了,任舟只好叹了口气,起身追了上去。
他此时只庆幸一件事,那就是刘家的轻功并不像剑法那样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