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嘛……”老杨在努力地顺着气。
任舟不答话,只是手心朝上,轻轻地勾动了两下四根手指。
这个手势是要钱时通用的。
“干嘛?莫非你要跟我过两招?”
老杨完,似乎很为自己能把话题岔得这么远而自鸣得意,几乎又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他今好像格外开心,因为他已很久没有机会让任舟这样吃瘪了哪怕这种“吃瘪”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
任舟翻了个白眼:“拿钱。”
然后又生怕老杨装糊涂,干脆明道:“就是刘慎之拿来请我找刘姐的那些钱。”
“那不是嫁妆……”话还没完,老杨发现任舟按压着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于是迅速改口道:“你吃住都在我的店里,还要钱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是向刘慎之打听的,那估计就是跟栖凰阁或者书人买的消息,我当然要去问问清楚了。”
“这有什么必要?”
“如果真是他们卖的消息,那也就无妨了。可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另有他人在紧密地监视着我们?问清楚了以后,我也好早做准备。”
老杨仍有些不情愿:“可是,就算是要去向他们打听消息,也用不到那么多钱吧?”
任舟翻了个白眼:“为了帮我的忙,唐姑娘才肯把羊脂玉樽借给我。过去了这么久,此时唐姑娘恐怕早已将玉樽赎回,可是这赎金总该由我来出吧?”
“哦”老杨拖了个长音,一副了然之色,“原来是想去向旧情人卖个好。”
于是任舟的另一只手也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你就为了补上赎金?”老杨赶忙正色问道。
“不然呢?”
“那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老杨一边,一边起身向着后厨走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锦海
正是先前用来装羊脂玉樽的那一个。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任舟大为惊异,仔细地把玉樽拿出来检查一番以后,又心翼翼地将其放回到锦盒中,皱着眉看向了老杨。
“这来就话长了。”老杨在柜台里翻找了半,最终将一把刀和一张纸条拿给了任舟。
刀是很普通的柳叶飞刀,纸条则破了一道口子,一面写着“南宫大盗”四个字,一面则写着“永春典”和“抖散开拗口”。
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所以任舟更诧异了:“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羊脂玉樽是百花苑里的东西,哪怕是经由任舟才到了南宫大盗的手上,可南宫大盗“还”的时候,也该还给百花苑才对。
“我也不明白。”老杨耸了耸肩,“你和刘姐走的第二晚上,没什么客人来,所以我就准备趴着休息一会。忽然听见门上有一阵轻响,于是赶忙起身,想出去看看。但还没等我把门打开,外边的声音就停了,紧跟着是一阵脚步声。”
“于是你就发现了这张纸条被这把刀钉在了门外?”
“对。”
“然后你就凭着这张纸条,去永春典赎回了玉樽?”
老杨点零头。
任舟则紧皱起眉毛,摸着嘴巴,凝神思考起来。
“怎么了?”见任舟这副模样,老杨也不再打岔了,而是心翼翼地问道:“是否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实在太多了。”任舟缓缓答道,“首先,他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给你?于情于理,他都该把这件东西交给唐姑娘才对。”
老杨摇了摇头,同样表示不解。
这并不出任舟的意料,所以他继续道:“其次,你你听见了轻响?是怎么样的轻响?”
老杨仔细地回忆了一番,答道:“嗯……大概是用刀往木头里钉的声音吧,他好像生怕不牢靠,还特意多钉了几次……”
老杨的声音越来越,因为他发现任舟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最后,老杨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任舟掂拎手中的柳叶飞刀,又转过身,向着木门看了一眼,忽然一扬手,一道匹练似的亮光过后传来了“夺”的一声,飞刀也应声插到了门里,只剩刀柄在外。
任舟回过头,指着飞刀冲面色怪异的老杨道:“我先前与南宫大盗交过手,凭他的能耐,也能做到这样。何况,将刀插进门里要比将刀射进门里轻松得多,他不应该像你的那样,还要多钉几下才肯放心。”
老杨迟疑了片刻,点零头,以示赞同。
“还有,你刚才听到了脚步声?”
“对。”老杨答道,“不过我出去以后就没看见人影了。”
任舟不动声色地以脚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杨。
“干嘛?”老杨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你点了一下地?”
“对。”
任舟站起身,又走到门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问道:“现在呢?”
老杨如实回答:“我看见了,但是听不到。”
“以他的轻功,奔跑时发出的声音,大概也就是这么大了。”
“可是我确确实实听到了脚步声。”老杨蹙着眉,却好像没那么有把握了,犹疑着道:“难道我听错了?可当时已很晚了,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樱”
“但是如果你的都是真的,那么来送信的人一定不是南宫大盗。”任舟顿了一下,解释道:“不谈我与他交手的经验。就凭他先前所犯下的那些案子来,他的身手也不该这么不济。”
“可是我确实拿着这张纸条去赎回了玉樽。”着话,老杨又把玉樽取了出来,靠近油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也确实是你先前从百花苑拿来的那个。”
这只玉樽,任舟先前已检查过了,当然知道这一点。
正因为这玉樽是真的,所以才更令他奇怪。
思忖了半晌以后,任舟以关节轻轻地扣着桌子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晚上来送信的并非南宫大盗。”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南宫大盗的规矩学个十足十呢?何况,像这么重要的事情,南宫大盗又怎么放心让别人代劳呢?”
“前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可是后一个嘛,或许这个人是南宫大盗的好朋友?”
“可是再好的朋友,沾上钱,尤其是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总不会那么放心吧?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古往今来,为了钱财而反目成仇的不知道有多少。”
“实在有道理极了。”任舟满含深意地看着老杨道。
这回换成老杨吃瘪了。
“行了。”任舟长叹了一声,“能想清楚的事情,以后总有机会想明白而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再怎样绞尽脑汁也是白费功夫。”
完,任舟又向刚才一样,把手伸到了老杨的面前。
老杨一愣,把玉樽放回了锦盒,然后把锦盒推给了任舟。
可任舟的手还是没缩回去。
“干嘛?”老杨狐疑地看着任舟。
“我去问情报,总不能用脸赊账吧?”
“那可不一定。任少侠的身份今非昔比,你的面子恐怕比万两黄金还要金贵。”
老杨毫不客气地起了便宜话,想要扳回一局。
“有道理。”任舟哂笑了一声,“那我就吃些亏,用这黄金万两,来跟你兑一百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