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尽然吧?”
看着苏炳千的拳头,任舟先是一怔,紧接着摇了摇头,然后同样伸出了一只手。
“据我所知,这个东西固然有用,却常常败在这个之下。”
到前边的“这个”时,任舟同样将手紧握成拳头而到后面时,任舟的拳头忽然松开了,露出了掌心。
一枚铜板正躺在上边。
见状,苏炳千收起了拳头,又是一声叹息,忧色尽显:“如果是在治世,那么读书做官亦或者经商积财固然不失为一条通途。可要是乱世呢?”
“此话怎讲?”任舟收起了嬉笑之色。
“任少侠可知道,我们苏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粮米?”这是任舟进城时听的。
苏炳千点零头:“不错,得不客气些,除开京城的徐、卢、向、严四家以外,下商号便以我苏氏米铺为最。”
“所以你能了解些平常人了解不到的消息?”任舟摸了摸嘴巴,“比方,有人正收购粮草?”
“当然不止是粮草。”
苏炳千满含深意地看了任舟一眼,见后者心领神会地点零头,他又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做这件事情,但却知道,距离他们起事恐怕不会太久了。”
任舟不动声色地问道:“莫非苏老板得到了什么消息?”
苏炳千摇了摇头,坦然回答::“我当然没什么确切的消息,只不过是听,近日来他们采购的粮草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少?”任舟有些费解,“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么?”
“当然是有的。起事之初,他们还未确定兵员多寡,自然要多做准备、大肆采购而到了最后关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也就只需在原有基础上略作补充即可。”
任舟摩挲着下巴,轻轻点零头:“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么现在就是最后关头了?”
“恐怕是的。”
苏炳千叹了口气,旋即又以灼灼目光看向了任舟:“任少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也并未托以诡词,而是据实以告,也期望少侠万勿声张。”
“这个我当然明白。只不过”
“什么?”
“下的有心人绝不仅有苏老板一个,可我先前好像从没听过这种风声。”
完,任舟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解释道:“我没有怀疑苏老板的意思,只不过像这样的大事,想要一点风声也不漏,本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如你所,这确实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所以他们再怎么心谨慎也不为过”
谈及此处,苏炳千忽然问道:“你可知这下有多少米铺?”
“这恐怕数以千万计?”
“不错,数以千万计。”苏炳千点零头,“这千万家米铺里,大些的如我苏氏,储粮百囷,经商全国而些的,所储不过一二囷、亦或只有千百石,也足够在村县中经营了。”
任舟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色:“如果他们在苏氏米铺这样的豪商处购进大宗粮食,自然会引人瞩目而要是分头在一些散商处各购进一些,积斗成囷,数量不差,却要隐蔽得多了。”
“不错。”苏炳千的脸上显出激赏之色,“如非是苏氏要常常从那些商贩处购进米粮以确保储备充足,恐怕我也不会发现个中蹊跷。”
闻言,任舟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悠然道:“原来苏老板打的主意是要卖女儿。”
“要是卖,未免太过难听。”苏炳千干笑了两声,“现在于我而言情况危急不假,可我爱惜任少侠的才能、想要以女相许也是实,至多只能是一举两得吧。”
“一举两得?”任舟哑然失笑,旋即摇了摇头,“可惜,我并不是非常想要襄助这一举。”
“为什么?”苏炳千笑容一窒,“莫非少侠已娶妻了?”
“当然没樱”任舟答得十分痛快。
“那么明玉长得总归不算太差吧?”
“远不止不差。”任舟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本就是一件无可辩驳的事实。
“莫非你嫌弃她已有婚约在先?”
任舟一摊手:“这并非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江湖中再醮别娶都属平常,何况是令爱这样还未过门的呢?”
苏炳千眯起了眼睛:“我苏家的财力地位应该也不算辱没了少侠吧?”
“任某不过是一介江湖散人,如果真成婚配,该是我高攀了才是,何谈辱没?”
“那你又为何坚辞不允?”
“嗯……”任舟沉吟了片刻,忽然露出了苦笑,“或许因为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吧。”
“怕麻烦?”苏炳千忍不住眉头微皱。
“不错。”任舟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试想,成婚本就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情,凭着苏老板的身份地位,到时来喝喜酒的多是贵胄名流,光是与他们盘桓便是件难事。而如果苏老板的猜测不假、真有人要起兵作乱的话,为免辜负了苏老板的殷殷期望,我还要与他们周旋、力保苏家无虞,那就更叫人头疼了。”
苏炳千的面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半晌,忽然问道:“少侠已下定了决心?”
任舟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他也不必回答,因为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那好吧。”
就在任舟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的时候,苏炳千却展颜一笑,若无其事地道:“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并非是像做生意一样、钱货相匹便能谈成的,是我先前唐突了,万望恕罪。”
任舟一时不明其意,只好摆了摆手,答道:“这也没什么。”
“无论如何,少侠救了女是实。像这样的大恩,并非朝夕可以报答,不妨就在敝宅住两日,也好容苏某略尽地主之谊。”
“我”
任舟下意识地想要回绝,但见到苏炳千那副恳切的表情之后,他却不忍再拂对方的好意了。
何况,此时唐象瑶一行人下落不明,他也正要在徽州府盘桓几日、追查一番。
“那就多谢苏老板的美意了,在下却之不恭。”任舟最后只好改口。
“无妨,无妨。”苏炳千眯起眼睛、愉快地笑了起来,“如果少侠有什么需要苏某帮忙的,还请直言,但凡是能力所及,苏某绝不推脱。”
“一定。”
任舟言不由衷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