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刚到了太傅府，陈汤就看见府中的老管家曹富在门前候着。

曹富见得陈汤一人走了过来，连忙上前迎了两步，并恭声道：“圣人正在书房等着殿下，殿下且随我来。”

客气地应了一声儿，他便跟着这位慈祥的老管家进了大门。

因为是圣人府邸，他也没有肆意观瞧。但一路上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倒也颇为雅致清幽。

未几，两人便到了一处古朴静谧的所在。

老管家将其引到此处，便躬身道：“殿下，就是此处，圣人正在书房看书，您可自行进去，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陈汤点点头，回了半礼。见管家离去，他缓缓转身朝着书房躬身道：“学生陈汤拜见圣人。”

不一会儿，就听得屋中传来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听闻此话，他不再犹豫，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中，一位苍老慈祥的老人正在伏案读书。

见他进来，老人抬头道：“殿下不必拘谨，你的来意宫中已经知会过了。”

陈汤赶紧躬身行礼道：“圣人为天下之事操劳日久，今日小子冒昧来访，还望原谅小子打扰之罪。”

曹圣不由得笑出了声：“殿下不必如此多礼，我这里没有过多的规矩，你随意就好。”

见陈汤略微放松了下来，他继续道：“殿下应该知道，到目前为止，我尚未曾收徒。”

陈汤心中咯噔一下，望向了这位圣人：“今天下学子遍及九州，大多数都受过圣人的教诲。虽然未曾有师徒之礼，但毕竟有师徒之实。”

曹圣哈哈一笑，接口道：“殿下稍安勿躁，且听我说来。”

捋了捋胡须，他沉声道：“坊间有传言，说我曹家传承夫子圣物春秋简，因而一举一动皆有意蕴，其实所说不差。”

“因为春秋简的缘故，我曹家在大周立国后便出现过三位太傅，但也是圣物的缘故，包括我在内的三位太傅一直未曾收徒。”说完，他看向了一旁的陈汤，“你可知这其中缘由？”

陈汤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谨慎回答道：“应当是圣物蕴含天下儒生气运，所以不能轻易收徒。”

曹圣点点头：“这只是原因之一。其实，更为重要的是，这春秋简颇为不凡，其为当年夫子斩断时空后的心血，因而便有几分光阴的残痕。”

“斩断时空？”陈汤心神震动。

“此事说来话长，难以为你细细道来，我就长话短说为妙。你应当知晓，自天地初开以后，九州历经了荒古、上古、中古以及如今四个时代。”

见陈汤点点头，他继续开口道：“每个时代都有不世之材出现，每个时代也有追求长生不死的人存在。更为重要的是，这其中，有几乎已经成功了的人。”

陈汤面露惊色：“几乎已经成功了的人？敢问圣人，此言何意？”

曹圣叹了一口气：“几百万年来，我人族涌现英雄无数。这当中毕竟有智绝天地之人，竟真被其摸到了一些长生之要，一直延续着生机。”

“但是，长生有长生的好处，更会带来诸多弊端。”曹圣喝了一口茶，“因而便有夫子出现，权衡利弊之后，斩断了时空。从此，荒古以及上古之人，皆不得踏足以后时空。也是因此，这世上便没有了长生之人。”

稍微品味了一会儿这其中的信息，陈汤有些疑惑道：“可是，斩断时空的那一刻，岂不是当时的人没有了未来。也就是说，当时的人岂不是都消亡了。若是如此，怎么会有中古以及如今的人呢？”

曹圣赞叹道：“殿下当真好悟性。不过，此中涉及我儒家圣道，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陈汤告罪一声，便听得曹圣又道：“也是如此，这支夫子亲手所刻的春秋简当中便蕴含着光阴的残痕。因而，研习此道的儒家之人，都可以窥见几分未来。”

“可以窥见未来！”听闻此语，想到自己脑中的记忆，陈汤不禁心中一动。

“这也是我曹家的家规。一旦传承此圣物，便轻易不能收徒。既是为苍生谋公平，也是为天地遵至正。”说到这儿，曹圣瞥了一眼陈汤，“不过，事情的变化出在了我这一代。”

“首先是我虽有兄长，但自己这一生未曾娶妻，因而并无传承之人；其次是这件曹家圣物，其实已经损坏了。”

听到这里，陈汤联想想到了荆州之行时的异变，心中有了明悟。

“你想得不错。”曹圣似是知道陈汤心中所想，微微颔首，“那支木簪，便是破损后的春秋简。之前，我找寻自己的圣道之时，得了你父皇的助力。但待我成圣之时，瞥见了几分天机。”

说道这儿，这位处变不惊、智绝天地的儒家圣人不禁唏嘘：“于是，我拼着折损这件圣物的危险，耗尽心血推衍当中生机所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最后一刻，我终于看见了变数。而这变数，或许发生在你们几位皇子皇女身上。”

“于是，我便同你父皇商议，将你等派出京城找寻机缘。也是天数在我，给你护身的便是我儒家剩下的春秋简。”曹圣又是一叹，“不过，所谓变数，也是你自己争取到的，你可知为何？”

陈汤此前在荆州修养之时，便接过曹圣赐的“正”字。因为与脑中的记忆不一样，他后来也思索过圣人举止以及自己身边发生变化的原因。此时听曹圣开口问自己，他郑重道：“学生曾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我当时拼死抓住了半截至宝残片的缘故吧。”

“嗯，便是如此。”曹圣淡淡道。

瞧见曹圣又端起了茶杯，陈汤赶紧发问道：“圣人可否告知小子，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竟然引得四方之人都在布局？”

曹圣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也许有其他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便是——你是当今人皇的嫡长子。”

“此外，由于你自己成了变数，因而所言所行尽皆会引起相应的变动，你可仔细考量一二。”

陈汤郑重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敢问圣人，若是单单有春秋简，而此前未曾研习春秋，也未曾传承曹家道统，可会预见未来？”

曹圣微微一愣，开口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