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其实徐臻对这个时代的人和事并不怎么亲近。
酒馆里那些被生活折磨到眼神麻木,没有丝毫色彩的民众,诉说着旧时代的悲苦,但徐臻没有生出怜悯之心,因为大家不熟。
不过,既然来了,他就要面对现实,面对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总会有一丝回到家乡的感触,至少出山之后没有让他觉得身在异国他乡。
转眼间,他已经在酒馆里生活了两个月,尚云溪对他很好,给他在酒馆里开了一间上房,宁愿不挣钱,也要好好招待他。
徐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即便有师傅韩老魔的面子在,他也不会白吃白喝,将自己镶了黄金的靴子当掉,以偿人情,但他那件华丽大号黑披风和千里马是绝对不会卖的,不过也不会每天穿在身上显摆,而是换了一身长袍,入乡随俗。
他每天早上都会牵着千里马出去逛逛,见识风土人情。
海津州开得最多的除了商铺,便是武馆,遍布大街小巷,传授各种拳术的武人满地都是,甚至就连尚云溪也收了好些徒弟,每天上午和夜里在酒馆后院传授拳术,但徐臻从来不看。
并不是他看不上尚云溪的武功,而是武人有武人的规矩,有自尊的武人绝不会偷师。
授武都是秘密的,没人会公开自己的武功法门,大约是时代不一样了,也可能是异国人的压迫,让民族起了振兴的反应,所以遍地武馆,好多东西都公开了,也练邪了。
不然按照韩老魔的说法,在他们那个年代,开场子,拿教武功收钱当营生,是败坏师门,必然被老前辈寻过来砸了场子。徒弟们出门在外,也从来不敢自报师门,什么关门弟子,正宗传人之类的话,没人敢说,怕坏了师门的名声,不像现在,武馆门口的大旗上恨不得写上祖宗十代的传承,也好收些“高徒”。
时间久了,尚云溪的徒弟们也都和徐臻混熟了,有意无意的,总会有人想试探他的武功,也有人给他讲故事,帮助他快速了解这个时代。
有小毛头见徐臻终日不骄不躁,也不看大家练功,以为他看不起尚云溪这一门,终于沉不住气了。
“徐师兄,我偷偷跟你说……你知道我师父这辈子最牛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恩?”徐臻诧异了一下,随后摇头表示不知。
“前些年,异国人打破海津州关门,大肆入侵,我师父曾拿着一把大刀在路上狙击异国人,跟他们进行巷战,杀得天昏地暗!”
“哦。”徐臻没什么感觉,淡淡应了一句。
小毛头见他竟然不吃惊,这一下有点受不了了,师父的光辉壮举竟然镇不住这家伙,看来还得报点猛料。
“你知道前些日子,异国的千总大人突然被袭杀吗?”
“这事我听说过……”徐臻经常在酒馆里闲坐,听酒客们议论最多的便是这件事,不过,异国的千总虽然被杀了,但造成的后果却震惊当世,险些导致异国人屠城。
“我师父干的……”小毛头凑近说。
这时,武馆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似乎是出了状况,徐臻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去。
只见尚云溪从没有窗户的黑屋里搬出百斤重的磨刀石,摆在院里的太阳下,将那把大刀搁在磨刀石上,狠命的磨。
“师父,你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又磨刀?”
徒弟们赶紧劝阻,怕尚云溪产生疯狂的念头,虽然他们的师父武功高强,能杀异国千总,但你年龄大了,体力不支,就算你能杀三五个千总,但你自己一定会死。
但尚云溪完全不理徒弟们,只是咬着牙,狠狠地磨刀。
徐臻一看这情况,便知尚云溪起了幻觉,练武容易刺激生理,感应多,时常浮想联翩,分不清现实和自己,俗话说不疯魔不出武功,武功是个停不住的东西,疯了才有突破。
尚云溪年过六十,竟然还能疯起来,可见其天资盖世,悟性高绝,但现在不是疯的时候。
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
整个海津州几乎都被异国人统治着,虽然有官府在维持秩序,但不管任何事情,只要碰到异国人便要退避三舍,异国人的租界,便连官府的人都无法进入,就算杀了人,只要跑到租界里去,或者有异国人庇护,便能平安无事。
海津州的异国人有几千人,他们对同胞的命看得很重,死掉任何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都能搅动皇庭王朝的风云,都会让现在的局势更加恶化。
尚云溪发疯起来,可以杀掉很多异国人,但他无法改变当下的环境,反而会搅出腥风血雨。
徐臻正要开口劝阻,便停尚云溪自言自语道:‘现在异国兵的五路纵队正在街上游走,已经第四次经过酒馆门口,他们盯住我了,等他们再来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出去拼了,你们快走,去各奔前程吧,我留下来杀他三五的。’
“怎么会?”
“师父,我们不走!”
“我们生死共存亡!”
徒弟们眼睛通红,第一次见师父这个样子,被吓的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