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厨房有十几步远,昱凡突然想起高道长从上午至今,除了简单地吃了点饭,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昱凡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关切道:“高道长,时候不早了,让高栋他俩将你送回静闲居先休息,至于道场上的一些细节,我自己再完善一下就可以了。子时沐浴后您再好好睡上一觉,我担心明天凭我一己之力无法应付突然出现的一切,因此还指望您在一旁坐镇助威。”
高道长说:“我的身体还行,这些年玉泉观的事全由你来处理,反而让我变懒了,偏殿坍塌、乌鸦成妖、董绥被所来之人趁夜色挟持出走,这一切都预示着玉泉观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好比两军对垒,正是用人之时,我岂能躲到静闲居贪念安逸?
走吧,我能看出来,当你将‘耳东执意闯道场五道关口’这个假设摆在桌面上时,我能感受到你心里其实没底,子时以前我们能讨论完善多少就算多少,我们尽了力,如果还不能阻止邪恶发生,或许就是天意,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看高道长态度坚决,昱凡只好接受。
来到蒲凡斋,昱凡扶高道长刚刚坐下,高道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关于道场前四关所用方术、阵法、咒词、金符,我们考虑的已经非常成熟,时间紧迫,接下来重点完善第五关的一些细节问题。”
昱凡从火盆上的陶罐里盛了一些开水倒进高道长面前的茶盏里,回应道:“有董先鸣在现场,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顾虑!”
高道长点头称是,“既然董先鸣已经认可尸骨无存这个结局,明天进行到第五关时,只要发现耳东灵智支配董绥的征兆、且耳东灵智执意不肯脱离董绥本体时,哪怕是一点点征兆,就毫不犹豫同时使用化魂术和碎身术,使耳东灵智及董绥的本体瞬间消失于无形。”
昱凡担心道:“按照常规,玉泉观每遇大事,特别是牵扯人命的大事,都会请玉泉观的三位固定督士来现场监督进行。”
高道长说:“距离上次请他们已经过去20年了,那一次主要是为耳东被乱棒打死之事。上一次,你作为耳东长兄,认为耳东是罪有应得,没有必要开设审命堂,议论耳东被乱棒打死是否符合公序良俗,当时还是我坚持要举行的。”
昱凡说:“高道长,还是您想得周到,记得上次开设审命堂,不但请了玉泉观挂名的三位督士,还有几位乡绅名流、以及耳东所糟践女子的家人及村中有威望的人、参与棒打耳东的十几位青年。
经过议论,一致认为,耳东被打身亡实属咎由自取,十几位青年不承担伤人之责,其中一位被耳东伤及左手小指的青年以及受害女子的家人,道观给予一定的补偿。”
高道长补充说:“尤其是,当人们得知耳东是你三弟时,你所呈现出的大义灭亲、坚持正道的行为,受到了众人的赞扬,极短时间内,耳东给玉泉观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得到消除。”
高道长说完,饮了一口茶水,感叹道:“世事无常啊!没想到,二十年后,再次请三位督士来玉泉观,仍然与耳东有关!记住,明天早饭后,派高栋去请三位。好了!不谈这些,继续谈第五关上的一些细节!”
过了徐家庄折向西,走出十几里,轮到旺财与董绥同骑一匹马,这样两人能够相互交谈。
旺财问:“绥哥,脑壳有没有异常感觉?”
董绥说:“过坟场时,后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这狗皮帽子太暖和了,此刻除了想出汗,没有其他感觉!”
旺财道:“想出汗也得忍着,千万不要摘下来啊!”
旺财经常跟随昱凡走这条路,因此对荆棘岗非常熟悉,距离荆棘岗还有五里路远时,旺财大声喊道:“注意了,前面快到荆棘岗了,小心老虎!”
骑在最前面的董纬从腰中拔出护身短刀,骑在后面的董纭迅速从马背一侧的布兜里拿出防身弓箭。
旺财话音刚落,突然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越接近荆棘岗,这种感觉越发真切,仿佛是谁的灵智与他同速并行。
旺财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董绥,问:“绥哥,有没有感觉谁在跟着我们?就在身边!”
董绥抱住旺财,迅速看向左右,回道:“没有!别吓唬哥!行不行?”
旺财脱口道:“绥哥你说是不是耳东的灵智跟着我们?再往前走就到了当年埋葬耳东尸首的地方了!”
恰在此时,后面的董纭喊道:“荆棘岗到了,我们加速冲过去!”
旺财心神不安地问:“绥哥,难道耳东的灵智认出我们来了?”
董绥:“你又吓唬我!”
旺财心想:“跟在身边的不是耳东,又会是谁?对了,是他!”
一个不祥的念头突然闪现,“绥哥,你!你!停下!我要换马!纭哥,我有话要说!我要和你骑一匹马!”
董纭焦急道:“有话过了荆棘岗再说!”
旺财:“不行!必须现在!纭哥,我跳了!”
董纭:“别跳!千万别跳啊!吁吁”
马未站稳,旺财忽地一下从马背上跳下,伸开双手将董纭的马拦住,跑到跟前迅速跳上董纭的马,坐在董纭的后面,喊道:“驾!驾!快走。”
董纭搭弓上箭,警觉地观察两边的一切。
旺财依然有被跟踪的感觉,他没有胆量朝后看,紧紧拽着董纭的衣服,问:“纭哥,我咋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董纭没有理会旺财的话,怒道:“跑了不足十几里,为何换马?”
旺财斜着身子向前看了看董绥,回道:“纭哥,实话告诉你,荆棘岗不但有老虎出没,20年前,耳东的尸首也埋在这里,我担心耳东的灵智不但不脱离绥哥的本体,而是直接骑着我们的马跑进树林,担心被他带走,所以又上了你的马!”
董纭惊问道:“为何不早说?荆棘岗眼看就来到,真若他跑进树林,我们追还是不追?”。
旺财:“不能追!”
董纭:“一旦他想跑进树林,我放箭行吗?”
旺财:“中箭的是绥哥的本体,对耳东的灵智没有丝毫伤害!”
董云:“狗皮帽子和灵石对他不起作用吗?”
旺财:“狗皮帽子的作用只是阻止灵石与师父的灵石遥相呼应,他跑进树林停下后,既能解开绑他的绳子,也能将狗皮帽子和灵石摘下扔掉!”
董纭:“这可如何是好?”
旺财:“只要他不伤我们,出了荆棘岗再说!”
董纭呵斥道:“旺财,你啊你!耳东如果借着绥弟的本体到处行骗做坏事,岂不是给我们董家抹了黑?不明真相的人还都认为是我三弟干的呢!”
旺财:“那还用说!”
董纭:“我推下你去!”
旺财央求道:“纭哥,别别别,我这不是刚刚想到这一点吗!”
旺财话锋一转,“纭哥,还有一件事儿我必须向你说!”
董纭:“快说!”
旺财:“我总感觉有谁的灵智在紧紧跟着我!昨天夜里,我与邢学谭一同路过荆棘岗时,没有这种感觉。”
董纭:“都什么时候了,还编瞎话吓唬我!”。
旺财:“纭哥,允许我再说一句,你就不认为我是在说瞎话了!”
董纭近乎命令道:“快说!”
旺财:“假如前面的董绥是被耳东灵智支配,那么六天前绥哥被砸死后,他的灵智去了哪里?”
为了引起董纭的主意,旺财将师父昱凡搬了出来,“师父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也曾疑惑绥哥的灵智去了哪里!”
后面这句是旺财临时编的。
董纭:“对呀!绥弟的灵智去了哪里?”
旺财脱口而出,“就在我的身后!”
董纭警觉地回头,此时恰巧从左边树上飞起一只被惊扰的鸟,从旺财身后飞过。董纭惊出一身冷汗,眼睛变得模糊,扭头再向前看时,却发现无法看清前面的董绥,董纭情急之下喊道:“耳东!莫耍花招!”
前面的董绥惊问:“纭哥,你看到耳东了?”
董纭用袖口揉了揉眼睛,视力恢复正常,看到董绥并没有偏离行走路线,放下心的同时旋即又想到方才旺财说的话,他再次回头观望,什么也没看到。
旺财提醒道:“纭哥,我们凡人的眼睛是无法看到灵智的,只能用心去感觉!”
董纭:“我也没有感觉到!”
旺财:“因为你不是道士!”
旺财突然看到路边的那棵歪脖大树,大声提醒,“荆棘岗到了!小心老虎!耳东的埋尸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