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纭一时犯了难,昱凡道长去临安,毕竟是处理与玉泉观有关的事,自己是局外人,不能过多干预,如果出于对绥弟的关心,可以提一些中肯的建议。
董纭思索片刻,道:“昱凡道长,如果您觉得身体可以、道术比沈执墨技高一筹的话,晚辈不反对您去临安,毕竟您与沈执墨的恩怨,迟早要解决,一直拖下去不是个办法。”
昱凡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沈执墨惯用易容之术,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贫道如何将其识破!无尘和旺财是贫道的徒弟,他俩的气场,贫道非常熟悉。现在,贫道来感知一下你与冯小虎的气场,待会你俩躲到屏风后面,看贫道如何凭气场将你和冯小虎分出来。元气不足,会导致心智迷乱,辨别气场需要满满元气,如果能正确区分,说明贫道元气已经彻底恢复。”
董纭惊讶道:“哦,真的吗?”
昱凡道长凝神静气,先是围着董纭转了两圈,又围着冯小虎转了两圈,最后让他俩躲到靠近西墙南北放置的屏风后面,昱凡道长隔着屏风,用自己的气场感知对面两个人气场,最后准确指出站在南边的是董纭,站在北边是冯小虎。
董纭算是开了眼界,很是佩服,心道:“以前真是小瞧了昱凡道长,真人不露相,看来昱凡道长有点真本事!”
从上一次来玉泉观,董纭说了很多风凉话,作为玉泉观住持,昱凡道长并没放在心上,但昱凡道长接下来的一系列言行,反倒让董纭觉得昱凡道长是在对那些风凉话的正面回应。
将董纭和冯小虎正确区分后,昱凡道长提议到偏殿看看。董纭他们也没多想,跟在后面出了蒲凡斋的大门。
旺财有一事不解,问:“师父,像您这样凭气场辨别对方的身份,首先必须先记住对方的气场,如果此时沈执墨冒充高道长来玉泉观,你对沈执墨的气场并不熟悉,假如您对高道长的气场也不熟,又如何区分?”
董纭仔细回味旺财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昱凡道长说:“但凡冒充或作假,他的心智始终处于一种紧张防范状态,像这种情况的心智所形成的气场会有波动,其言行及走路的姿势也会不自然,综合考量,总会找出破绽。对陌生人辨真伪,首先要积累更多的经验,感知其气场的细微变化、辨别肢体的细微动作。”
听完师父的话,旺财皱了皱眉,慨叹道:“要达到师父说的境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看来太难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偏殿前。
由董先鸣在跟前指导,拆除工作很顺利。东边三间屋顶的房梁已经拆下来。
昱凡道长与大家打过招呼。董先鸣感觉昱凡道长的精气神特别好,问:“吃早饭时见你吃下一粒丹药,没看出气色有什么变化?莫非在蒲凡斋你又吃下多粒?依我看,恢复元气不能仅凭丹药,还是以静养为主。”
董纭颇为惊讶,“爹爹,您也看出昱凡道长精气神有了变化?”
董先鸣回道:“变化很大!”
董纭快速将蒲凡斋昱凡道长吃下元气再生丹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董先鸣握住昱凡道长的手,激动的说:“你的元气彻底恢复,这下可放心了!”
或许为了证明自己的体力彻底恢复,昱凡道长指着偏殿东边三间屋内一根一尺多粗的立柱,说:“纭侄,你与冯小虎两人看能否将它推倒。”
董纭和冯小虎铆足劲用力推了推,立柱只是晃了晃,没有倒的迹象。
昱凡道长运足气力,伸右手去推立柱,董先鸣赶忙制止,“昱凡道长使不得,刚刚恢复,万不可用力过猛!我们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不能像小青年那样冲动!”
昱凡道长示意董先鸣站在一旁,依旧坚持,只听嘎巴一声,立柱从贴着地面的部位断开。
偏殿出事后,偏殿内供奉的塑像已经移走,只留下底座部分。立柱恰好砸在一个底座上,昱凡道长为之一愣,围着底座转了两圈,又仔细查看了其它几个底座,最后返回被砸底座旁边,对董先鸣说:“移走真身塑像后,我与高道长很少到偏殿这边来,说来奇怪,几天前与无尘午夜子时来偏殿时,也没感觉到这三间屋里有什么异常!这也难怪,正值冬日,这些仙灵都在冬蛰,气场微弱,很难感知到。方才立柱砸在上面,惊动了仙灵。”
董绥惊问:“师父,底座下有何仙灵?”
昱凡道长冲底座深施一礼,说:“底座下有一条灵蛇,正在冬蛰!”
虽然偏殿里的灵智已被沈执墨抢走,范贵亭及其他六位青年,干起活来还是心有余悸,此刻又听说殿内有蛇,纷纷扔下工具远远躲到一边。
见此情景,昱凡道长说:“惊动灵蛇,实属贫道虑事不周,偏殿暂缓拆除,到柴房抱些稻草来盖在底座上面,等来年春暖花开再拆除山墙。”
范贵亭第一个赞成,“好啊,好啊!明年再干吧!”
屋顶拆下的碎砖烂瓦都集中清理到无尘堂后面的一片荒地里;折断及被虫蛀的房梁搬到厨房前当成烧柴慢慢烧掉;东边三间屋顶上的房梁能用的,集中堆放在偏殿东侧的空地上,等来年建新殿时,选择性的使用。
五间偏殿只剩下砖石框架,房前屋后及室内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几位青年从柴房抱来稻草,覆盖在藏有灵蛇的底座上,以增加保暖的效果。
在蒲凡斋,昱凡道长凭气场能辨别出不同人的身份,到偏殿后,昱凡道长轻松推倒立柱,顺带发现底座下冬蛰的灵蛇,不论昱凡道长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给大家展示的是气力和元气的完全康复!
再次从出事偏殿的窗口前走过,想到昱凡道长昨夜倒在偏殿时的情形,想想自己说的那些风凉话,董纭内心无比惭愧,他再次向昱凡道长赔礼道歉,期望得到昱凡道长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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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偏殿的拆除工作暂告一段落,范贵亭他们在厨房简单的吃了午饭,结清工钱后陆续返回家。
冯小虎回家换了身棉衣,下午又返回道观,将董绥的棉衣送回。
给玉泉观干活,三天下来,被点了穴、挨了冻,还被沈执墨抢走一个棉褙子和一身棉衣,冯小虎的家人并没有讹诈玉泉观的意思,穿越而来的董绥很是感动,认为南宋的民风淳朴,心无贪念。
感觉不能让冯小虎吃亏,董绥从师父平时给的零花钱里拿出一点碎银,送给冯小虎,冯小虎执意不要,还是经董纭劝说后勉强收下。
自从这件事后,冯小虎继范贵亭后,成了董绥的第二个好友。
这次来玉泉观待了六天多,回想这六天的经历,董纭感慨万分,但更多的是欣慰,毕竟解决了几件大事。
首先,解开了娘亲梦中打人道士的身份之谜,就是昱凡道长的老乡、现住在临安的沈执墨。
厨房前松树上的几十只领头乌鸦被彻底铲除。
偏殿中的灵智虽然被沈执墨抢走,但偏殿带给人们恐惧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经过几天的努力,屋顶已经拆除,以后可以平安的拆除剩下的框架。
昱凡道长的元气彻底恢复,旺财再次被昱凡道长收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绥弟在玉泉观有一位相互信任、相互帮助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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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如此轻松。
下午,昱凡道长领着董先鸣他们从北到南在道观转了一大圈,董绥旺财陪在师父身边。
董绥远远的看见住在柴房的那只大黑猫回来了。董绥叫了几声,大黑猫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走到大家跟前,董绥仔细查看,大黑猫没什么变化,身体也无大碍。
董绥问,是否将道观中的所有猫都赶走。
昱凡道长说,顺其自然吧!大黑猫也是迫不得已,被沈执墨施了法术,帮着沈执墨做了坏事。大黑猫一旦失去法力的控制,又回归其本性。
转了一大圈,回到蒲凡斋,董先鸣及秦氏的心里亮堂了许多,董先鸣说:“来玉泉观已经好几天,该办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明天就回董家庄!”
董纭问:“昱凡道长,您去临安来回需要几天?我们何时组织乡民去后山打虎?”
昱凡道长回道:“去临安来回最多五天。上次与高道长商议过,还是按原定的时间,11月15日清晨开始去后山打虎,希望当地的县令也支持这次打虎。从临安回来后,让范贵亭和无尘去县令那里禀报请示,看看县令有什么新的想法。定于11月15日去后山打虎的公告贴在道观南大门东侧的影壁上,有十几天了,来道观的香客及附近大多数村民知道了这件事,并热烈的响应,明天让高栋回家一趟,请高道长回来在道观坐镇,我们师徒三人去临安找沈执墨!”
董纭说:“我回到董家庄,组织20位青壮年,11月14日准时赶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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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昱凡道长再次收下旺财,董绾的希望彻底破灭,午饭没怎么吃。
见绾姐闷闷不乐,秦氏以为她想家了,就劝慰道,明天咱们就回家了。
昱凡道长请大家到玉泉观看看转转,董绾也没心情,考虑到自己既然对旺财动了心,总该想个办法让旺财知道自己的对他的一片痴情。
董绾对娘亲说:“既然明天走,我到无尘堂给绥弟洗洗衣服,算是尽尽当姐的心意。”
秦氏没多想,特意嘱咐道:“旺财不是外人,顺便也给旺财洗了。”
大家走后,董绾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帕装在衣兜中。
在无尘堂,将董绥旺财换下的几件脏衣服洗干净,晾在门口的一根晾衣绳上,将新手帕放在旺财一件衣服的兜里,希望旺财能悟出她的痴情与心意。
旺财用来包裹铃铛的那个三娘的手帕,在他们来的当天,因沾上乌鸦粪,董绾趁人不注意扔到火堆烧了,为了提醒旺财,晚饭时董绾瞅机会悄悄告诉旺财说,你珍藏的三娘的那个手帕,我给你扔了。但是董绾没提她放手帕的事,他想让旺财自己去悟!三娘的手帕给你扔了,多出来的新手帕你自个想想,谁给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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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纭仔细清点了旺财找到的宝贝,将仅剩的三粒致命丸装在自己的衣兜里,将剩下的其它宝贝连同布袋送给了旺财,并详细说明宝贝的使用方法。
所谓宝贝,无非是在临安用过的那几样,致癫丸、致泻丸、致晕丸、强力蒙汗药艾草棒。
旺财问:“”为何缺少致命丸?”。
董纭说:“担心你弄出人命,吃上官司,就不给你致命丸了。”
董绥觉得有道理,附和道:“有这些宝贝就够了,不差几粒致命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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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凡道长特意嘱咐高栋,晚餐多做几道菜,尽尽地主之谊,给大家送行。具体细节在此不予赘述。
第二天清晨,董纬董纭早早起来套好马车,秦氏免不了对绥儿和旺财千叮咛万嘱咐,秦氏对旺财的担心多于绥儿,特意将旺财拉到一边,低声道:“如果在玉泉观实在混不下去,不要再到处跑,直接回董家庄,伯父伯母张罗给你娶媳妇!”
旺财说:“伯母,您放心,从今以后一定安心待在玉泉观,不能再辜负师父对我的教养之恩。即便娶媳妇,在玉泉观待满三年后再说。”
“三年?”,董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让眼泪落下来。
送走董先鸣他们,早饭后打发高栋回家请高道长,昱凡道长师徒三人聚在蒲凡斋,商议到临安后对付沈执墨策略,接近中午时,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董绥旺财赶忙跑到院外查看情况,没想到蒲凡斋东山墙空地上围了很多人。
董绥问:“发生了什么?”
只见两位老者走上前,一左一右抓起董绥的衣领,哭诉道:“叫你们道观住持出来,我们的家人昨天赶完范庄集后,一夜未归,我们怀疑上一次大集因为给你们道观作画,得罪了画像中的几个人,画像中几个人下毒手,把我们的家人害了?”
董绥大吃一惊,“什么?画像?家人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