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的心思有些不平静。
在这所特殊的学校,康宁并不是什么修行者,他是实实在在从教育岗一点点升上来的一名普通教师。
所以,他向来相信自己看学生的眼光。
周渔樵这个孩子,带着点傻气,带着点单纯,跟现在被父母娇生惯养长大,一看就心眼很多的那些孩子完全不一样。
他的身上,有一种不被命运左右的倔强,有几丝对未来的乐观,还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在开口的同时,康宁就已经决定了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这样,本来我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这店盘出去。
三个月吧,我给你三个月免费的试营业时间,这三个月你先不用给我交房租,等三个月以后,如果你还要继续租这间房子,我再开始收你钱。
当然,我们也有个条件,这三个月内,你需要每个月提供20张贫困生用餐券,这是学校和周边小店一个合作项目,凡是享受学校优惠的店铺都需要对学校的贫困生协会尽一点自己的义务,20张用餐券是最低标准。你能接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也不用你抵押了。”
贫困生协会项目是康宁尽力争取的一个项目,基本上每个他任职过的学校都会有这样一个组织。
周渔樵从那个教员的记忆中了解到这件事,心里也是认同的。
“对了,你的那批老银,不管是从哪儿得来的,先别着急出兑,过段时间老银可能会涨价。”康宁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周渔樵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副校长。
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身材发福,头发半白,胡茬好像很多天都没理过,印堂一道玄针纹深深的刻印进去,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颓废和疲惫的信息。
从周渔樵的视角看,他至少有高血压、高血脂,看面相似乎心脏还有点问题。
“好。”周渔樵看着对方,点点头,“那等我下午来签合同”。
……
周渔樵刚走,副校长办公室的门重新被推开,一个身材高瘦,蓄着长须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精神矍铄,目光如剑,一进门,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康啊,你今天屋里空气不错啊。”
康宁抖抖手里的资料,放进办公桌抽屉里,等着对方下一句话。
老头没急着说话,再次深吸一口气,似乎还咂摸了一下嘴,
“嗯……有一种充满负氧离子的大森林里的气息。”
康宁笑了,“您直接说有您老家的气息得了。”
眼前的老头,副校长杨尘光,是从隐居地走出的修行者之一。前几天刚刚接受了特殊统战处的颁奖。
老头儿九十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来到学校之后一直负责学生的修行指导工作,为学校建设出了不少力。
所以虽然康宁觉得自己和对方不是一路人,依旧给他该有的敬重。
杨尘光自来熟的打量一下四周,在康宁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到康宁桌上摆着的大茶缸,他笑了笑,
“我就说你这里那股死人味儿怎么变了,这是喝上我给你带的茶了呀。怎么样?喝着身心舒畅了吧?喝着心情愉快了吧?喝着筋骨柔软了吧?没事儿,你不用省,往够里喝,我徒弟上次又给我捎了点茶叶回来,我喝不完,600块钱转给你。友情价,别谢我。谁叫咱两同事呢?”
康宁苦笑一下,他长的是不是特别像有钱人的样子?怎么刚才那小伙子张口就给自己借300块钱,现在这老头又随口给自己要600?
“杨校长,我这个月工资已经快见底啦,下个月吧。”
“你说说你,”杨尘光啧啧,“你也不修行,怎么还不如我会攒钱呢。”
可能我不卖茶叶吧……康宁默默在心里回。
看康宁没接他的话,杨尘光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那家米线店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康宁点点头,把周渔樵的情况跟杨尘光又说了一遍,
“你说那房子没问题,我看小伙子着急租,就直接答应他了。”
“哦……”杨尘光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房子确实没问题,是王一瑄有问题。”
王一瑄就是那日引起火灾的火系异能者。
康宁的脸色严肃起来,“不是说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能力?”
杨尘光沉默了一会儿,
“跟你说倒也没关系,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灵石,学着高阶修行者们运转灵气。最终方法不对,灵气郁结于经络,才导致的他异能失控。”
“这还是我从他身体状况感知到的。再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报告校长了,等校长回来处理。”
“这……我知道修行学校的特殊,所以抓纪律一直很严,刚开始确实有几个邪门歪道的来蛊惑学生,但是现在……不可能啊。”
说着,康宁渐渐感到一阵后怕,
“这可多亏你在这里,没有你们这些隐居者坐镇,有些事情我们还真是没法解决。”
“嗨,卖命博名而已。”杨尘光两腿大大岔开,不羁的捋着胡子。
“灵气复苏,正是修行的好时机,真正聪明的那些人都在各自的隐居地继续猫着,抓紧修炼提升自己的能力呢。选择暂停修行出来奔走的这些,排除那些真正有大宏愿的大德们,要么是修行无望,死之前为后辈们多赚点机遇;要么是汲汲于名……”
“唉我呀,我是想给门派积点功德……”
“我们白山观当年也是个兴旺大观,虽然地处关外,但当时名声丝毫不逊于昆仑武当。
只北宋年间,师门出了个为祸一方的邪道士,他天生具有魂界亲和力,修的浊法,其人敏慧聪毅,却邪恶无比。当时全道门的人联合起来,才把他给抓住,就这样也杀不死他,只能把他给流放了出去。”
“自那以后,白山观似是受到诅咒,气运骤减,门派凋零,之后就一蹶不振。直到我这一代……
唉我年轻的时候,还是师兄弟五人,到现在,走的走,死的死,只剩我一个了。”
“那该死的邪道士!”
……
“阿嚏!”周渔樵打了个喷嚏。
他站在酒店大堂外,有点疑惑的抬头看着明媚的秋阳。
这可真是……到了大荒连身体都变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