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出了。”
“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爪子里。”
“这个地方不是想走就走的。”
好热,真的好热,橘红色的火焰淹没建筑,撕裂黑暗,仿佛如油画一般。夜里浓烟发出刺鼻的气味,向空中飘去,将空气里的血腥味掩盖。木梁发出哀嚎,轰然落地,砸起一阵火花与烟尘。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要一辈子这样生活吗?
“呆在这陪我。”
“我想要她和我一起走。”
你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银色的虎头肩铠,使用秘术打造,精致入毫微,暗藏机巧。肩铠放在黑红的木桌上,虎头的眼睛里仿佛也透出一股狰狞之气,少年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沉默着。
“I love you。”
“这什么意思,快说。”
“我们那的方言,意思是你真傻。”
有风,风从耳畔吹过,呼啸声起,那片建筑在视线中越来越大,可以看见青瓦屋顶,飞檐横空。风的呼啸声瞬间被更大的声音所掩盖,他的速度减小,落在了屋顶。
墨昙心睁开眼,看见了茅草的屋顶和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屋子里实在很冷,太平道最近的天气急剧降温,虽是冬初,已降了几场大雪。
最近的噩梦做的少了。
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了。
他就要去上任风云城捕快了,木成舟以前就是捕快,他托熟人带自己入门。昨日见过面,是个精明能干的老捕快,今天就要一起办案了。
外面传来一阵劈柴声,墨昙心一出屋,就看见一个老僧在劈柴,老僧的手很稳,斧子很利,隐隐有一种节奏蕴含其中,所有柴火只是一下,甚至连木屑都没有。老僧看见他出来,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师父,放着我来吧!”墨昙心感觉空气中寒意凛冽。
“哎,你刚回来不久,我智忍大和尚虽然不在寒山寺了,干活的本事还没落下,快,你再去睡会。”智忍赶紧催促道。
“不用了,第一天上任,我去早点。”
“那行,注意安全。”老和尚实在不善言辞。
墨昙心随随便便吃了点东西,收拾停当,把雪亮的长刀横置在腰后,打过招呼,一骑绝尘而去。
朔风长卷,天地银白。
马蹄踩在雪上,发出“吱哇”声。两个守城的卫兵早上刚起,还打者哈欠,握着有些冻手的长矛,直抱怨天气。突然看见一人一马从旷野中弛来,马是健马,人穿捕服,用一条围巾掩住口鼻,抵御风雪。
马驰来,守卫小甲打招呼道:“墨大哥,这么早上任啊!”
马上人停下,取下围巾,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道:“早啊!第一天上任,早点去。”
小甲听后,哈哈一笑,道:“有墨大哥来当太平捕快,咋们这地方谁敢闹事。”
墨昙心也是一笑,应了一声,驱马入了城。
“这人谁呀?”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兵问道。
“墨昙心,当年十二岁杀了齐昌年,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一眼,人不错。”
“那他怎么会杀人啊?”
“齐昌年那种人,杀了就杀了。行了,别问了,好好守着吧!”
沈王府,刑事司。
墨昙心实在很难说什么,所以他大方的选择了沉默划水。木成舟那个所谓的最佳搭档还在睡觉,他住在刑事司里,此时呼噜震天,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才悠悠转醒,满脸不乐意的起床。
看着墨昙心早早来,柳白鱼有点不高兴,这与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实在不符,不过这人是木成舟那老小子拜托的,只能勉为其难一起办事了。老实说,这一届年轻捕快真的要了他的老命,干啥啥不成,有时候他都在怀疑只有他一个人在办事。后来在他发脾气怼了新来的主事阮丰后,他就真的在一个人办事了。
直到昨天才结束了他的光杆司令生涯,有了第一个小兵。
阮丰初来乍到,又是跟随萧县令的人,所以在这太平道刑事司实在有点吃不开,手下的人看着是自己的,其实都是效命沈王府的,对于他这个干武行的文官都不打瞧得起。这种情况,不用说,当然是要杀鸡儆猴呀。柳白鱼就是那个被杀了的鸡,猴子就是眼前这些捕快了。
“柳白鱼,负责最近的香山街灭门案。”阮丰吩咐完最后一件事,大大咧咧的看着厅中一众捕快,他来这里时间不久,就无意中开始学这些粗人的说话办事方式,要的就是服众。见没有异议,直接挥手解散众人。
柳白鱼一听让他负责香山街灭门案,止不住的夸阮丰有眼光。
灭门案这种东西,在太平道,真的有许多年没有看见了。毕竟太岁头上动土这种事,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犯下这种案子的,当然不是一般人。
香山街,王记布铺
冬日的朔风,卷着地上的薄雪。一双穿着捕靴的脚踩过雪地,来人直接推开店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如温水一般的白日,在店中却是异常的阴暗寒冷。尸体已被搬走,只留下白灰画出的标记,店不大,到处都是血迹,墨昙心看着这个现场,不禁皱了皱眉。
“这真是可以啊!大手笔。”柳白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避开血迹和标记,在店中四处查看,又向后坊走去。
“小子,有没有看出什么来?”柳白鱼回头问墨昙心。
“感觉像是有武功的人故意而为。”墨昙心也走进去,看着满地满墙血迹。
红色的血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发生氧化,凝固成一片黑色污渍。从后坊到前面的店,有两道清晰的血痕。这是店主断腿后一路爬来留下的,店铺门板上是一大片血迹,三尺左右用白灰画着一个圆圈,这是店主快要爬出店时被人一刀断首后留下的,好残忍的手段。
越往后走白灰越多,四处可见,这店铺里一家三人都被杀了,两男一女,店主儿子十四岁,还未娶妻,已遭不测。
“从哪里看出来的?”柳白鱼看了他一眼。“你好像还没看过卷宗吧?”
“没有看过,只是感觉。”墨昙心眼睛看着墙上,那是一条喷溅状血迹,从离地六尺处喷出,地上有一个摔碎的烛台。墨昙心只感觉脑中出现了一副图景,烛光摇曳,有人刚点起烛台,被人一剑断了脖子,血从脖颈里喷出,染红了墙壁。烛台还握在手中,人倒下去,烛台摔的粉碎。
这也许是第一个被杀的人。
“如果所有捕快都靠感觉办案,那估计到处都是冤案了,没背景的倒霉蛋会死一大批。”柳白鱼对墨昙心说的不屑一顾,嘲讽道。
“血太多了,就算是经过殊死搏斗,也不可能流这么多血,况且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只能说两方实力差距太大。”墨昙心肯定道。
“而且,这个案子可能不止有一起。手法这么残忍,一定有过杀人经验。”
“哦,从哪里看出来会不只一起的?”
“这个人,如果我猜的不错,是个连环杀人狂。而且,他才刚到太平道。”墨昙心看着阳光中的柳白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柳白鱼远远看着黑暗中的墨昙心,突然感觉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木成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