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先一行人越过边墙,往庆阳府方向走了五十余里时,马继先唤韩胤上前,命他引三千骑兵走小路,赶往庆阳府驻地所在。
韩胤听了这话却也不犹豫,他知道马继先担心李鸿基走得太快,害怕他们一路追赶,最后还是让李鸿基逃掉了。
于是先命他直接领兵前往庆阳府方向堵截,不必再随大军一起行动,免得耽误了时间。
马继先见韩胤领兵而走后,算是松了一口气,马继先从无定河边出发时起,他的肩上便担了很多的压力,这些压力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
他作为赵胜麾下提拔最快的将领,还是赵胜委任的第一个外出统兵的将领,他天然的便应该比一般人做得更好,做第一的总是要有第一的责任。
刚从无定河边出师之时,马继先是从未担心过的,他认为自己带着赵胜麾下最有实力的三个营头,没有道理会做不出一番傲人的功绩。
事实上他一路悄然而行,到了榆林的近处,城中官军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话,赵胜给予他的战略任务,他将会毫无压力的完成。
只是事情又怎么会按照计划进行呢,最开始的变数是马继先自己选择的,他先放下了榆林,去到了草原,在哪里他拉起了眼前这一支,一人三马,总兵力达一万二千人的骑兵。
对此马继先心中是无比骄傲的,一万二千骑兵,要是用得好了,足可以当十万大军来用,这是区区一个榆林所不能比拟的,况且那时他认为,只要自己回师榆林,榆林城也将会一鼓而下。
只是马继先万万没有料到,居然出了个李鸿基,将他志在必得的榆林给夺下了,迫不得已,他只得去向赵胜情示行动方略。
这一请示,却是使马继先更加的郁闷,他原以为自己把队伍带成这个样子,算得上是不错了,可是一对比赵胜他们取得的成就,他的这些功绩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唯一让他有些高兴的是,赵胜将追杀李鸿基的任务,交到了他的手中,如此一来,他便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
且说李鸿基领着人在深夜里,不声不响的悄悄撤离了榆林,一夜疾行,已是在榆林之外百余里了。
李鸿基之下众人无不欢呼雀跃,他们原以为会在榆林城下死战一回呢,哪里料到李鸿基虚晃一枪后,便带着人到了百里之外的地界,无人不赞李鸿基的英明神武。
李鸿基面对着众人的赞誉,只是微微笑道:“略施小计,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虽然他嘴上如此说着,可是心里那是美得不得了。
当日他看到赵胜在无定河边,先是战王嘉胤,再战王左挂,心中却是佩服得很,可是眼下这个当时自己很佩服的人,被自己的一封书信便耍得团团转,他又怎么能不得意。
在一片祥和的夸赞声中,李过出言道:“叔父,我们虽然暂时摆脱了赵胜,可他一旦识破了我等的计策,必然命骑兵前来追赶,我们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李鸿基听了这话,却是大笑道:“过儿所虑甚是,只是他赵胜的骑兵怕是用不上了。”
李过疑惑道:“这是为何,赵胜好好的骑兵为何便用不得了,莫非是有什么鬼神之事?”
李鸿基仍然是大笑,他对田见秀道:“见秀,你跟过儿讲一讲,我们在榆林城内的安排!”
田见秀听得此言,便把自己在榆林城中的草料中下药的经过,向众人述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田见秀的话,看李鸿基的眼神,却是带了些崇拜的意味了,李鸿基安然的受着众人对他的崇拜。
“叔父,恐怕如此一来,赵胜便更加不会放过我等了,还是早早的赶路为妙!”李过看问题的角度,却是与众人不同,他并未盲从李鸿基。
李鸿基并未因李过的话,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他看着李过道:“过儿呀,你知道赵胜是怎么想的嘛?”
李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赵胜是如何想法,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李鸿基,想知道李鸿基的言下之意。
李鸿基并未让李过失望,他开口道:“赵胜若有骑兵在手,必然会顺势前来追击一波,可是如今他的骑兵已是无用,自然是无能为力了。
当然赵胜也可能恼羞成怒,调集他在边墙之外的骑兵前来追杀我等,只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问道:“这是为何?”
李鸿基笑着道:“眼下虽是我们与他敌对,可他目前的最大敌人却不是我等,而是朝廷即将到来的围剿,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肃清延绥各府县,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再者说我们的实力,恐怕还不会放在他赵胜的眼中,所以我们尽可以休息好了再赶路不迟!”
李鸿基的分析有理有节,众人听后无不佩服,只是他不曾想过,他在赵胜心中的地位却是远远高过官军的。
如果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或许赵胜真会就此放过,可李鸿基却不是那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他是纵横天下的李闯王。
李鸿基这边自认为已经看透了赵胜的一切,因此他并未急着赶路,而是让众人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之后,再赶路不迟。
李鸿基在逃离榆林城之后的一天里,只是赶了八十里路不到,便又安排人安营休息了。
与李鸿基这边略显悠闲的行军不同,马继先却是在拼命赶路,一路上换马不换人,九千骑兵在大地上卷起的尘土,却是很远便能看见。
马继先此刻正在进行短暂的停马进食,这倒不是人受不了,而是马儿要进食饮水。
王寿走到马继先身旁道:“我们一路行来,却是未曾发现半点李鸿基的踪影,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
马继先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还是轻声道:“李鸿基必然走的这一条路,只是他们比我们早走了一日多,所以没有什么踪迹也属平常。”
王寿答道:“这个道理我也是明白的,只是我们连续行军一百余里了,将士们虽然说是很累,却还能坚持,只不过马匹却多有折损。”
马继先作为一军之主,自然知道马匹折损之事,如今在长城之内行军,和在草原之上行军相比,便是马匹折损过多。
只是这马匹折损虽多,却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所以他对王寿道:“王将军,这话却是何意?”
王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李鸿基不过是一无名之辈,我觉得他不值得我们损耗如此之多的马匹。”
马继先听了这话,却是变了连色,他冷冷的道:“将李鸿基部赶尽杀绝,是大帅的命令,我们自然要遵命的。”
王寿对马继先的满脸冷意视而不见,他道:“大帅不过是一时恼怒罢了,区区一个李鸿基,哪里值得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他的全部身家恐怕还比不上我们损失的马匹,为将者,必须要考虑这些情况呀!”
马继先道:“王将军,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吾耳,以后切莫再说这些话了。”
休息进食之后,马继先又从军中挑出三千人马,每人配四匹马,由他带着先行一步,其余人马由王寿率领,随后跟进。
在陕北的天空下,一支人马如同乌龟的速度在行进,而且时常休息,另一支则是以兔子的速度在狂奔,两支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