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至三月,原本只是萌发了嫩芽的榆树,此刻已经抽出了新的枝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如同此刻赵胜的势力一样。
今日的榆林格外的热闹,一日之间竟有三拨陌生的骑兵来到城里,在城门刚刚打开时,便有一支骑兵拥了进来,到中午时又来了另一支骑兵,傍晚城门将要关闭时,在夕阳的余晖下,最后一支骑兵也进了城。
对于榆林城中的居民来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离奇得很,他们先是被李鸿基裹挟着出城,后来又被赵胜给安置回了榆林。
只是这几番变故,对这些居民的生活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有限得很,在明军治下时他们是如何生活的,到了赵胜掌管榆林之后,他们还是那样生活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一让他们有些忧心的事情,便是这段时间商旅断绝,他们的一些日用品有些不足了,而且还有很多原本在榆林卫效力的明军士卒,这段时间也没了事做。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因为赵胜每隔三天便会为他们下发一笔口粮,防止他们生事扰乱了榆林的治安。
总之此时的榆林,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并没有去怀念朝庭,也许在他们中有人,常怀南望王师又一天的失望,可这份失望却只敢深埋在心底。
今日从早到晚三拨骑兵的到来,对于敏感的人来说,他们会猜测这短暂的平静将一去不复还,可是大多数人没有这么敏感,他们只是欢笑自己的欢笑,悲苦着自己的悲苦。
夜色深沉,榆林卫指挥使衙门灯火通明,在衙门的大堂里,酒肉飘香,大老远的便能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当赵胜还未走进大堂,他便听到了孙授和胡老二两人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听声音便知道这二人已有些微熏了。
赵胜听了这笑语声,心中的烦心事却是消去了大半,赵胜对身边的白玉柱道:“白先生,兄弟们今日喝得有些醉了,待会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白玉柱自山西而来,他是奉王嘉胤之命前来找赵胜借粮的,此刻王嘉胤在山西地界,也正是在招兵买马,只是苦于粮食不足,因此多受掣肘。
白玉柱见状便主动请缨,来找赵胜借粮,赵胜在延绥的胜利,早已在义军中传遍了,他连破数城,隐隐已是义军中的头把交椅了。
各地蜂蛹而起的义军,都知道有个赵胜在延绥镇节节胜利,以至于这些个掌盘子们对手下兄弟描绘起未来时,总要说一句,“赵大哥,便是我辈楷模。”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不管因为什么,赵胜此刻便是义军的一面旗帜,便是义军的一座灯塔,他也必然要承担这一地位变化的后果。
白玉柱也是今日才到的榆林,只是他到了以后,并未直接去见赵胜,而是先联络了随同义军家属一同行动的王嘉胤之女,赵胜未过门的妻子雀儿。
雀儿这些日子离了父亲,来到陌生的环境,心中本就寂寞,可若只是这份寂寞她却也是能忍受的,但是她身边还有清涧乡绅们送来的十名大家闺秀。
这些个女子从送到赵胜身边时,便只是随同赵老爹等人生活,至于赵胜只是偶尔能够见上一面,至于说说话什么的,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本来她们便是被当作礼物送给赵胜的,因此纵然心中有万般委屈,却也不敢怨恨赵胜的。
但是随着赵胜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雀儿到来之后,情况却是发生了变化,原本只能深藏在心中的委屈,正好一股脑儿的涌向了雀儿。
这些个女子虽然看着瘦弱,她们拿不起刀剑,也骑不了快马,可是他们以尖酸刻薄的言语为武器,以雀儿为假想敌,在赵胜看不见的地方,开辟了一处别样的战场,雀儿在这个战场里孤军奋斗。
这些无谓的争斗,使得本就因为思念家人而显消瘦的雀儿,更加的显得形削骨立起来了。
当白玉柱再一次看到雀儿时,他都有些不敢去认了,因为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开朗爱笑的姑娘差别太大。
白玉柱心中虽然有万般思绪,表面上看去却是没有什么异样,他向雀儿表明了来意,想让雀儿为他引见赵胜。
雀儿好不容易见到故人,心中自然是欢喜异常的,她听了白玉柱的请求后,没有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一整天赵胜都在忙碌,她并未找到机会,直到赵胜领着人到大堂中饮酒时,她才找到机会,向赵胜透露了白玉柱求见的消息。
赵胜得知消息后,也没有犹豫,他直接到了雀儿的住处,见到了远道而来的白玉柱,二人自然是一番寒暄。
随后赵胜便邀请白玉柱一同参与今夜的酒宴,既然是赵胜相邀,白玉柱自然是没有推辞的道理。
白玉柱听了赵胜的话,微微笑道:“值此良辰美景,正是宴饮的好时机,在下一路行来,早就想喝杯水酒解解馋了!”
赵胜听完这话,哈哈笑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抓起白玉柱的衣袖,一边大步向大堂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今日定要让先生一醉方休!”
大堂中的众人,见赵胜归来,便停下了动作,一起看向随同赵胜而来的白玉柱。
赵胜携白玉柱来到大堂上,他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道:“来人,在这里给白先生准备一个座位!”
然后他又对身旁的白玉柱道:“白先生,你我好久都没有见面了,因此坐位便靠近我些,方便你我交流。”
白玉柱听了赵胜的话,他拱手道:“多谢,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他便在赵胜安排的位置上坐下了。
赵胜道:“甚好,甚好。”
赵胜又将白玉柱的身份向众人交代了一番,堂中的人,本来就有熟悉白玉柱的,此刻也都一一的与白玉柱寒暄。
一阵寒暄过后,范进对白玉柱道:“白先生不在王首领身边参谋,怎么跑到我们榆林来了?”
白玉柱笑道:“我等在山西便听闻了赵首领在延绥做下的大事,所以我家首领便命我前来道贺。”
范进又道:“即是来道贺,不知先生带来了什么礼物,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白玉柱哪里带什么礼物,他此来是为了找赵胜借粮的,不过他听了范进的话后,笑着道:“我此来并未带什么金银玉器之类的俗物,但却有一份天大的富贵要送与赵首领,这不是区区俗礼能够相提并论的。”
范进听了这话,又追问道:“我家大帅如今坐拥延绥,天下的珍宝玉器唾手可得,却不知白先生的天大富贵是什么?”
白玉柱道:“至于是何富贵,此时却是不方便说的,我自当向赵首领单独言明。”
范进听了这话,本来还想追问,赵胜出言道:“范先生却是有些唐突贵客了,那有主人家追着问客人要礼物的,当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