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些精神的林丹汗,先是看到被赵贲夺了刀的额哲,然后又看到了满屋明恍恍的刀光。
精明一生的林丹汗,只是看了几眼,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林丹汗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赵胜。
赵胜感受到林丹汗复杂的眼神,脸上神色却是不变,一点儿也没有在别人病床前,欺负了他亲儿子的尴尬,反而是关切的问道:“
大汗,感觉如何?”
“多谢赵大帅关心了,额哲这是怎么惹到大帅不高兴了?”林丹汗说完,眼睛看向被亲卫营围着的额哲。
“没什么事,都退下吧!”赵胜对亲卫们吩咐道,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好似吃亏的是他一样。
林丹汗听了这话,也不多说,只是将身体靠在床上,好半晌儿也不说话。
林丹汗想要沉默以对,赵胜却是不想这样,于是开口道:
“大汗,还请节哀,不必为了后金人的野蛮而动气,将身体养好了,女人多得是!”
赵胜话音落下,林丹汗终于开口了,他说道:“赵大帅,莫要再说什么以后了,本汗这个样子,那里又有以后!”
赵胜笑着安慰道:“这位吴先生,是有名的大夫,他已然说过,你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身体便能复原了。”
林丹汗听了这话,嘴角上扬,露出了微微的嘲讽,然后道:
“赵大帅,我有些话要交代,还请将我部族中的人叫来吧!”
“大汗,有什么话,对我家大帅讲就是了,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被过多的打扰!”汤纶听到这话,立刻出来阻止道。
对于汤纶的话,林丹汗并未回应,而是看向赵胜,问道:
“赵大帅以为如何?”
“这是大汗自己的事,赵某自然尊重大汗的意思!”赵胜说完,便示意赵贲去请林丹汗的部将。
片刻后,林丹汗的部将便来到了他的床前,这些人听到林丹汗病危,早就在外面等候了。
“诸位,本汗不行了,可惜我察哈尔部的基业,本汗枉为成吉思汗的子孙!
本汗死后,察哈尔部不可无主,然则额哲不堪大用,我欲从诸位中挑选一人继承大汗之位!”
林丹汗坐直了身体,用他最后的余威,说出了他的决定。
林丹汗的话,听在他的部将耳中,先是惊喜,可当他们看到屋内,那明晃晃的刀光时,立刻道:
“大汗,额哲王子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等愿意忠心辅助,察哈尔部非额哲王子继承不可。”
听着眼前众人的言语,林丹汗咳了好几声,看了眼额哲,然后大声道: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不过大汗之位,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你等那个取了多尔衮之首级,便可继承察哈尔汗位。
在此之前,察哈尔部由诸位共管,什么时候取那狗贼多尔衮的首级,什么时候便结束共管。”…
随后林丹汗又看向赵胜道:
“赵大帅,你可愿意作个见证,日后那个有幸取了多尔衮之首级,为察哈尔部报了仇,便继承察哈尔部的大汗。”
赵胜却不理他这话,只是道:“大汗,安心养病吧,赵某一定为你请来最好的大夫,必定使你恢复如初。”
林丹汗想得很美,知道额哲靠不住,便用共管的办法,保持察哈尔部的独立,防止义军吞了他的人马。
“赵大帅,本汗求你了!”林丹汗突然爆发出了力量,一把抓住赵胜的手臂。
“大汗呀,你何必如此消极!”赵胜苦笑着说道。
“大帅!”林丹汗声音已经不如刚才有力了。
“好,好,大汗放心,本帅来做这个见证!”赵胜终于还是答应了林丹汗的请求。
“多谢……多谢……”林丹汗话还没说完,抓着赵胜的手便松了,身体也倒在了床上。
赵胜离得最近,察觉这个变化后,立刻道:
“大夫,大夫快来。”
吴先生连忙走到林丹汗身前,查看了一番,然后道:
“生机已失,在下无能为力了!”
“父汗……”额哲哭泣着。
“大汗………”林丹汗的部将哭泣着。
“大汗,哎!”赵胜叹了口气,吩咐赵贲去通知范进,给林丹汗安排葬礼,又安慰了一番额哲,便和汤纶离开了。
走出林丹汗的居所,汤纶幽幽的道:“大帅不该答应的!”
赵胜停住了脚步,说道:
“人之将死,最后一个心愿,又求到了本帅这里,又怎么好拒绝!”
“大帅仁慈!只是如此一来,咱们想要打那些草原勇士的主意,便要费些手脚了。
林丹汗也是好算计,用个有名无实的汗位,便把他的那些部将给团结在了额哲的身边。
原本咱们拉拢分化一番,额哲轻易便能被架空,那些个草原勇士,便可为我义军所用了。”
汤纶觉得很可惜,只是断了林丹汗的生路,没能为夺得那些草原勇士们落一着先手。
赵胜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他问道:
“汤先生,以额哲的心性,你觉得他能安分,他能按照林丹汗的计划去做?”
汤纶听到这话,却是笑了,然后道:
“大帅所言有理,只是郑伯克段于鄢,咱们还是要先为额哲安排一番才好。”
赵胜笑道:“这事自然要交给先生去做了!”
汤纶拱手道:“大帅放心好了,额哲必然乖乖的就范!”
赵胜和汤纶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一旁的赵贲觉得,他们什么都说了,又觉得他们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赵胜回到了府里,赵贲也没想通赵胜和汤纶说了什么,只是他还没进府,便被汤纶喊到了一边。
赵胜看着离去的赵贲,也不过问,径直往大堂去处理公务。
赵胜刚一走进,范进便上前道:“大帅,舒勇将军的军报刚到,说后金增兵了,要咱们早些派援军!”
赵胜道:“如今已是冬季,后金还增兵了,这有些奇怪呀?”
冬季天寒,粮草运送不便,此刻后金增兵,赵胜不得不感到奇怪。
一旁的范进试探的说道:“后金人也许是跟咱们学的,打算来一场冬季攻势,也许想出其不意呢!”
“出其不意?咱们可是防备深严呀,他们怎么出其不意?”
赵胜觉得范进的说法并不成立,出其不意的事可一不可二。
虽然义军取得了成效,可那也是无奈之下的冒险之举,后金占据着优势,何必要行险。
赵胜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便对范进道:
“算了,打仗的事,你也不懂,传王寿,汤先生,还有白先生来吧,务必要搞清楚,后金人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