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俭这场朝议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
取得了斩杀大同总兵王朴的共识,朝中上下也默契地没有去提如何处置卢象升的身后事。
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些都不是今日最重要的事。
今日最重要的一个议题,是赵胜的大军出现在了京城之外,京城之内人心惶惶,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最后还是朱由检开口问道:
“赵胜领兵数万出现在了京师之外,该怎么处理?”
众文武听了这话,依然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默以对。
他们对崇祯帝是有着深刻认知的,你出了主意,他就要你去执行的。
去执行了,若是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这位就要追究你的责任了,轻则下狱,重则身死。
与其这样,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少出声,少做事,才是保命的第一良策。
最后还是杨嗣昌开口说道:“陛下无需担心,贼人远道而来,既无攻城之器械,又无粮草储备。
想来不过三五日,贼人便会撤退了。”
听了杨嗣昌的话,朝中那些本有些担心的人,就安心了。
他们已经决定下朝后,要快些回家,让家人不要再变卖东西,不用为出逃准备了,这一次围城又安然度过。
朱由检却并没有觉得高兴,他问道:
“我堂堂大明京师,被数万贼人围攻,难道就任由其退去吗?”
随既看向京营提督戎政成国公朱纯臣:“成国公,你怎么看?”
在卢象升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朱由检便下令,命成国公朱纯臣总督中外兵马。
朱纯臣此刻便是京师数十万军队的最高统帅,朱由检不甘心赵胜安然离去,自然要问他的看法了。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皇帝的话,说道:
“陛下,我京营有数十万大军,重赏之下,定有勇夫,请陛下发五万两白银。
以丰厚的赏银激励,军中定有忠君之辈,愿意出城逆战,为陛下大破贼军。”
“好,王承恩,传旨从朕的内帑之中调五万白银给成国公。”
朱由检听了这话,大叫一声好,他不由得精神大振,在他看来银子到位,要破赵胜,只在今日。
随后朱由检又道:
“成国公,且去破敌,朕与朝中文武,都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成国公朱纯臣听到这话,只得硬着头皮道:
“臣遵命,这就去为陛下破敌。”
看到成国公远去的身影,朱由检,心中道,不愧是世袭的国公。
到了这危机存亡之秋,还是勋戚可靠些。
成国公朱纯臣,却是心中暗暗叫苦,他既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
朱纯臣对皇帝说需要五万两白银,便是在为难皇帝。
他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崇祯帝素来又很抠门,自己便能应付过去。
那里料到崇祯帝竟然大方起来了,愿意发内帑,他就不能再推脱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毕竟,这个皇帝素来不以宽仁着称,若是知道自己只是故作大言,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朱纯臣离开紫禁城,出了皇城,来到内城的军营之中。
朱纯臣是总督京营戎政,可是他却作不了京营的主,还需要与协理京营戎政的文官,以及京营的监视内臣商量。
所以朱纯臣一入京营,便直奔京营监视内臣高起潜处。
向高起潜说明了皇帝的决心,并且还下发了五万两内帑之事。
待朱纯臣说完,高启潜不由得埋怨道:
“我的成国公啊,贼人那有这么好对付,你不曾见到卢象升已然殉国了吗?”
朱纯臣自然知道这些,可是他的话已经说说出去了,朱由检正等着他的捷报呢。
朱纯臣硬着头皮道:“为国尽忠,本等是我等分内之事,何惜一死。”
高起潜听了这话,没好气的道:
“既然如此,国公你调兵即可,何必来这里寻我。”
朱纯臣虽然名为京营戎政,可他的一身本事全在嘴上。
这次要去与赵胜真刀真枪的拼杀,他还是借重高起潜曾经有过实战的经验。
此刻见高起潜不高兴了,只得媚笑道:
“内监,陛下这次发了五万两内帑,我的那一份便不要了@微笑的敏儿:假如都不写作业,筛选人才更精准[赞]。。”
克扣钱粮,是大明军中的规矩,即使这笔银子,是从朱由检的内帑中出的,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高起潜听到有好处,便开口道:
“国公,我说的这人,可不能保证必胜,最多维持不败的局面。”
朱纯臣问道:“不知是何人?”
高起潜笑道:
“如今的京营中也只有黄得功可堪大任了。
不过,此人与令公子有过节,用不用他,你自己考虑吧!”
黄得功,是勇卫营的三位主将之一,历来以勇武着称。
朱纯臣也是听过他的大名,觉得让黄得功领兵出战,倒是合适得很。
至于和他儿子的过节,他觉得并没有什么,难不成儿子比老子还重要。
片刻后,黄得功便来到了朱纯臣和高起潜面前。
“末将黄得功见过成国公!”
“末将黄得功见过总监!”
黄得功先给二人行了一番礼。
朱纯臣此刻要用黄得功,因此很热情,说道:“黄将军,不必多礼。”
黄得功则是答道:
“末将谢过国公爷,不知今日见得功有何吩咐。”
朱纯臣便把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意思告诉了他,然后还表示自己和高起潜,都希望他能领兵出城。
黄得功听了这话,立刻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末将定然不敢推辞。
只是贼人颇为厉害,此战要胜,定要城墙上的火炮相助才行。”
成国公朱纯臣听了这话,大手一挥道:
“黄将军,你放心出城即可。
我这就下令,让城上的火炮全力配合你。”
黄得功拱手道:“有了国公这话,得功就放心了。”
黄得功说完,便去调集兵马,准备出城了。
待黄得功走后,朱纯臣想到这一战很关键,便把自己的儿子朱山叫到跟前。
朱山正是那日避开了田原一箭,又要与黄得功争战功的年轻人。
“父亲,唤孩儿来有何吩咐?”朱山一见朱纯臣便问道。
朱纯臣便将事情说与他听,待他听到黄得功领兵时,不由得问道:
“怎么让黄闯子出城了,不是平白的送他功劳嘛!”
朱纯臣听了这话,却是沉着脸说道:
“什么叫平白的送他功劳,你要是敢领兵出城,这功劳送给你!”
“父亲切莫生气,孩儿与那黄闯子,却是有一番恩怨的。”朱山解释道。
朱纯臣冷声说道:
“哼,什么恩怨,不过是你想抢人家的功劳罢了,黄得功可没有记恨于你。”
朱山听了这话,不屑的道:
“记恨与我,谅他也不敢!”
朱纯臣见儿子如此的嚣张,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教训与他,只是眼下大战在即,还用得上他。
于是朱纯臣叮嘱道:
“这一战的胜负对为父有多重要,想必不用再多说了。
你给我上城去盯着火炮,务必全力配合黄得功。
要是有什么差驰,我打断你的腿。”
朱山见父亲如此严厉,立刻讨好的说道:
“父亲放心好了,儿子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