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哒”、

“哒”、

……

四下无人的青石街，闷热，无有月光。

方玄玄听到动物蹄子敲击石头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青石街的来处，依稀可见一人骑坐在一动物上。

那人目标明确，直直行来。

这可不是个好事情。

方玄玄心中不由一凛。

丈半之外，停住了。

方玄玄看到，那是一个老者，一身灰衣，头发亦是灰色，绾了个髻，用一根木簪插着，面容枯槁，仿佛一截枯木一般。

他座下则是一匹灰不溜秋的驴，颇有些呆头呆脑，唯一特点就是身上的毛发旺盛且长。

“你是谁？”方玄玄声音清脆地问。

“我是我，又不是我。”那身影道。

平日只有他方玄玄故弄玄机的份，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这可是对身为麻衣神相的蔑视与侮辱啊！

方玄玄盯着他的面孔，右手掐诀，很快算动起来。

那人轻笑了一下，也不说话，静等他的推演。

蓦地，方玄玄神色微变，“你是草芥居士？”

“果然不错。”那人轻叹，“想不到廖瞎子窝囊一生，死之前竟然收了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徒弟！”

这话无疑等同于承认他就是草芥居士了。

方玄玄可是曾听闻过这草芥居士的名号的，亦正亦邪，手段狠辣，有一手很厉害的草芥傀儡术。

当下，开口问道:“草芥居士，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杀一个人。”

“谁？”方玄玄心中一紧。

“一个叫陆云的。”草芥居士声音淡淡道。

“为何？”

“有人出很多的钱，让我杀他，仅此而已。”草芥居士的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去杀花姬了，你能顺便把花姬也杀了吗？”

“呵呵，”草芥居士笑了一下，像是感慨似的，“世人啊，你的名字叫天真……”

他这一句还没说完，就见方玄玄掉头就跑。

草芥居士并不追赶。

然而，“噌”“噌”两声，从方玄玄身前现出三个人来。

这三人神情严肃，嘴唇殷红，细看，哪里是殷红，分明是涂满了血。

手上各握了双刀，无声无息的，凌厉杀来。

方玄玄慢慢停下脚步来，伸手入书包，取出一物来。

竟然是件三节棍。

瞬间，双方打了起来。

方玄玄到底年幼，一身本事又以“算术”见长，很快落入下风来。

很快，他被制住，但那草芥居士似乎并无杀他之意，只是挥挥手，那三人便将方玄玄带离此地。

“到一边安心待着，待老朽去割一波草芥，然后就放了你。”草芥居士骑在驴上淡淡道。

话语虽淡，却不容置疑。

这过程，他一直在从灰驴身上揪下毛发来，然而那毛发一脱离驴身，就变为了枯草，草芥居士手上不停，似乎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他就这么越过方玄玄而去了。

……

店铺前，陆云四顾，完全不见方玄玄的身影。

“肯定是出事了。”他喃喃道。

这时蓦地听到一阵“哒”“哒”之音，出于谨慎，他一闪身藏了起来。

很快，他就看清了那是一个骑驴老者，在翠玉轩门前停下了。

老者跳下驴来，开口道:“出来吧！”

陆云心惊，是被发现了还是对方在使诈？

他没敢动。

老者目视左前方，“年轻人，喂蚊子很舒服吗？”

果然是被发现了，陆云站出身来。

“前辈好眼力，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人们都叫我草芥居士。”老者道。

这当口，他伸手在驴身上一拍，驴就如气球跑气了一样急剧缩小了，最后变为了一只草驴，只得三寸大小，被他装在袖笼里了。

陆云见状惊讶，草驴化真驴，此人手段委实高超。

“前辈手段高超，晚辈佩服。”陆云恭声道。

“你可是陆云？”

“不是。”陆云断然道，又若无其事问，“前辈找陆云有什么事吗？”

“杀他。”草芥居士嘴角含笑，仿佛看一个傻子一般，“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就是陆云。”

“不对啊，居士，”陆云直摇头，“你找错人了，应该去找另一个人。”

“哦？”草芥居士愣了一下，问道:“谁？”

“芥！”

丢下这个字，陆云纵身便往屋顶上去，再几个连纵，就落下院子去了。

草芥居士想明白后，不由笑骂:“小滑头，任你跑的再远，老朽也会割了你这棵草芥！”

遂在翠玉轩的正门上一拍，砰地将门给拍烂了，径直而入。

陆云急忙忙奔到右厢房寻玄云道长相助，然而一进去，立马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个臭牛鼻子，让你等等，还是一个人下去了，等着去侍奉三清道祖吗？！”

他已听到院中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不用想，肯定是那草芥居士的。

没有时间犹豫了，陆云对着那个黑黝黝的深洞望了一眼，燃了一张烈火符丢了下去，见并不是很深，且落地处平整，便直接跳下去了。

洞深大概五米，有腐朽、潮湿的气息。

借着微弱的火光，陆云大概看了一眼环境，是个笔直的通道，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凹凸不平。

他又燃着了一张烈火符，往前一抛，火光往前飞去，陆云便也追着而去了。

走着走着，陆云便发现，这通道是斜着往下的。

行了约摸三十米，火焰将没之前，他看到洞壁上斜插着一只火把，就给点燃了，举着往前走。

这下看的更清晰了，他看到铺满灰尘的地面上，有一些脚印。

头顶上有些地方结着蜘蛛网，有的地方还有水珠滴答下来。

很快，前方就有两个岔道，陆云辨了一下脚步，走了左边那一个。

再往前行二十米，又有岔道。

如此又过了两个岔道后，陆云陡然发现，脚印没了。

“怎么回事？”

陆云讶了一下，举着火把四处观望。

这时候，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

陆云心惊，在一块大石头后藏住了，并将火把也灭了。

过了五秒钟，他看到一个少年举着火把跑来。

“咦，人怎么没了？”

“方玄玄。”陆云跳出来。

“原来你在这里。”方玄玄亦喜道。

“你刚刚跑哪去了？”陆云道，“我出去找你没找到，却找到个要杀我的老头。”

“那人是草芥居士。”方玄玄笑嘻嘻道。

“你也碰到他了？”

“那是自然。”方玄玄道，“我就是被他给困住了，不然早来寻你了。”

“那老头好像也追进来了，我们快走吧！”说完，陆云当先离去。

他身后那方玄玄却从面孔上绽放一个诡异的笑，从袖笼里掣出一把短刀来，猛地往陆云后腰上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