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道:“下官抓人不慎,我背后之人才是真凶。这几人是下官的小辈,说话没个轻重,请大人莫要治他们的罪!”
话说至此,县令也知道要顺着台阶下来,不然这几个江湖人发起难来不是他能阻止的了的。
县令看着囚车中半死的彭有财,试探性问到:“这两条人命的凶手,真的是他吗?”
镇长重重地点了头。
一个时辰后,县衙中。
“升堂!”
“威——武——”
衙内光线昏暗,师爷命人点亮两盏明灯才可见周遭。太师椅的背后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字,县令坐在首位,手中醒目一敲,道:“堂下何人!”
彭有财穿着一身囚衣跪在堂中,李峤几人坐在偏侧,还有许多围观者被拦在门外。
一人道:“这不是湘陵镇的彭有财吗,他竟然会杀人?”
“彭有财平日挺好的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懂些什么,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指不定他在惦记着你们家呢!”
砰!
县令醒目一拍,浓眉一压,道:“肃静!”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
彭有财垂着头,一身脏污道:“草民彭有财,年三十九,湘陵镇人。”
县令:“关于湘陵镇的这两条人命官司,你可认罪?”
“认。”
县令再次确认:“真的吗?”
彭有财抬起头点了两下,道:“湘陵镇的两条人命,黄混混和刘大,都是我杀的。”
李峤插道:“还有一条,你可记得?”
彭有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此事,沉寂了半晌后,颤颤巍巍地招认:“叶柳也是我杀的。”
“咳咳!”
镇长一口气没喘的上来,师爷递给他一杯茶水才顺过气来。镇长难得怒目圆瞪,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彭有财大声道:“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杀小柳儿,她哪里招惹你了?你,你,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老王将他按在椅子上,道:“你别激动,先听听他怎么说!”
镇长突然间像老了十岁一样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彭有财,他无亲无故,叶家人就跟他亲人一样,叶柳也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彭有财见老镇长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联想到镇长平日里来的照顾,哀嚎一声,趴在地上。
“我没想过要杀她!”
彭有财将头狠狠撞向地面,道:“我只是去偷东西,怎么知道她在凌愈房里!”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我娘子身体柔弱,恰巧来了个何神医,他说要来湘陵镇找药,我见他是外地人,就帮着他找药。”
“那日我们翻过后山,终于在一处密林中发现了他所寻之药的踪迹,竟然是两株千年人参!我们抓住了其中一株,被另一株跑了。何神医惊叹:这世间竟然有双生人参,必然是上天的恩赐。是!他是给了我辛苦费,但是,是我陪他找到了这株千年人参,这双生人参定然是上天看我家中有疾才赏下来的,凭什么不给我?山上不是还有另一株吗!”
县令道:“然后你就去偷?”
“没错。”
彭有财红着眼道:“那夜,他二人去找另一株人参。既然还有另一株,那么这一株千年人参就是我的!”
如同李峤他们一开始一样,彭有财从未踏进过凌愈的院子,认为门前有药簸箕的就是何麒子的住所,断定千年人参在他那里。
他,走错了地方。
房内未亮灯,他进去后四下寻找未果。点了烛灯的那一刻,他发现,床上之人已经坐了起来,用棉被遮住白嫩的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彭有财想也不想就抄起身边的柴火棍打下去,等把那人脑浆都打出来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给叶柳盖上被子,匆匆离去。
“再后来的你们都知道了,叶柳被人发现死了,镇长您带人去捉凌愈。”彭有财就像丢了魂一样瘫倒在地,道:“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在那里,我,我对不起叶夫子!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叶柳来索命,说我杀了她,她要带我下地狱!”
县令听了一这段,翻着卷宗道:“那你又是为何要杀了黄混混跟刘大?”
“那日黄混混跟刘大在瓦舍起了争执,黄混混笃定自己知道谁是真凶,说叶柳只是看着清纯,骨子里比谁都臊,荷花肚兜都露出来了。”
彭有财是在打死叶柳时才注意到她的荷花肚兜的,后来肚兜上浸满了她的血,已经认不出样子了。
黄混混又是如何得知?
“我将他打晕后带到凌愈房间,他原来根本没看见,那日偷窥到叶家晾的肚兜,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会说中。”
县令忍着头疼又看了一遍卷宗,道:“所以你,你就勒死他了?丧尽天良啊,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杀了他。”
彭有财道:“不把他的舌头拔了,万一他跟阎王告状怎么办?”
李峤心道:原来如此,彭有财还是个迷信的人。
后面的事情都串起来了,彭有财不仅杀了黄混混,还嫁祸给刘大,将刘大勒死伪装成上吊的样子。
他听说人若是被吊死,舌头就会吐得老长,那这人下了地狱也不会告他的状。至于那封遗书,二人当时是同窗,临的是同一本字帖,笔迹自然相似。
县令当场宣判了他的罪,还没等彭有财的老娘赶到,为免再生事端,县令高效地命人砍了他的头,把尸体还给镇长,让他们自行送回。
师爷在一旁奋笔勤书写到:凤明四十年,陵县县令黄正梁明察秋毫,力破湘陵镇滔天命案,擒得十恶不赦一人,斩立决!
“师爷,你这样写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师爷一惊,李峤已经拿过他手中之笔在那一页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后将纸笔丢给他,对着首座之人道:“黄县令,夜路走多了迟早会撞鬼,草民在此赠你一句:劝您善良。”
黄县令骂也不是,打也不敢,捂着头装病道:“本官今日身体不适,退堂。”
两排衙役整齐同步地敲打着水火棍。
“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