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陈随风心里暗道。
他的身影模糊了,耳边是汹涌狂暴的风的轰鸣声,这是不可思议的高速,是他此生习剑以来最快的一击,心、气息、**、元力四者于这个刹那合为一体。
此剑必中!剑虽还未至,陈随风已经下了断言,他隐隐闻到了血花飞溅的铁锈腥味。
然后他就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时白驹双眼圆瞪,浑身散发着冷肃、强硬的煞气,左手化为圆弧摸上来,掌心正对刀尖,手腕一抖,如丝如缠,长刀被他手臂一带荡开,刀是一个杠杆,握刀者的手腕是支点,而刀的侧面只需要极小的力量就能让它偏移。
但以手对刀,注定要付出代价!
陈随风一式“风残卷”,刀尖搅动,时白驹连手带臂膀被一齐搅断,巨大的动能冲击下,骨肉离散,化为血色残沫,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旋转的樱花。
时白驹忍住疼痛,借着这股力量,纵身一跃一撞。
陈随风浑身一震,被无可抵挡的力量被推了出界,视角中只见时白驹的下半身被一道风刃斩开。
他明白了,方才时白驹还减弱了周围的重力,自己的重量本就用轻灵之羽减轻过,只能用轻如鸿毛来形容,随便一推就会飞出很远,而他借着反作用力直扑墨梅非!
好狠的手段!
纵然之后可以用治疗卡尽数复原,但这种痛苦依然是难以想象的,时白驹竟然能不经思考下使出这种自残的破解方法,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陈随风叹服着从地上爬起,一截肉球滚落到他身边,他定睛一看,却是半截棍头。
他想了想明白过来,时白驹那一刹那必然处于全身充血的状态,风刃来的太快,他纵使跳的再快也不过使命中的位置从腰下移到大腿根部,然后那处就被斩成两截了。
看来,有时候长而硬并没有什么好处,软小却能避免灾难,先贤诚不我欺!
场中局势瞬变。
古铜色的时白驹半身像直扑墨梅非,虽然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但墨梅非元力已空,而时白驹还可以使用重力!
十倍重力!
两人交错之时,墨梅非没有任何抵抗,就被强大的重力拍倒,时白驹借着力道下沉,用匕首往他腹部一捅,昏迷过去。
如果这是一盘棋,黑白双方已经到了收官的地步,胜负已定。
所有人都沉默了,默默地注视着,还有人拿起手机记下这幅画面。
冬日上午的阳光温和,静静地挥洒光芒,青绿色的场地夹杂着细小的裂纹,还有四溅的血迹,构成一种怪异的唯美。
场地间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子,全身**,肌肉健硕,然而断了四肢,流露出一种残缺的美感,他发出志得意满的大笑,唯一的右手高高举起,摆出“V”字。
他是最后的赢家!他是无畏的维纳斯!
……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
王蓑衣脑子晕乎乎地爬起,口中大喊道:“就算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我不想跑步!”
“我就不跑!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稍稍清醒,就看见全场的目光盯着他,吓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一步,刚好撞到一个柔软地带着体温的东西。
他回过头一瞧,就看见半截身子的教官在那狂笑,笑声狂放刺耳,忽然教官笑声停了,用惊愕的目光看着他,双目交汇。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王蓑衣发出一连尖叫,手忙脚乱地捡起卡牌,对准时白驹。
卡牌名称:水流破
卡牌等阶:黑铁
卡牌特性:元素系卡牌,召唤瀑布般的水流,拥有强大的冲击力,起始消耗15点元力。
虚空中响起奔流的水声,泛着浪花咆哮前行。
一秒钟之后,什么维纳斯,什么教官,都陷入了卷动的水浪,被冲的一干二净。
“啪啪啪!”
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随后掌声如潮。
王蓑衣一愣,就像是刚打了个盹儿,在梦中被惊醒,手足无措地茫然四顾,他疑惑地问道:“这就——完了?”。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教官们列队抬着担架运送伤者,一句话也不多说。
一个穿着军服的短寸青年,眼神炯然,弯着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他走到陈随风面前,左右打量,“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器官零件。”
陈随风点点头,捡起棍头,递过去,“这是你要找的器官吗?”
短寸青年面色严肃,认真地捏了捏,从口袋里拿出卷尺一量,满意地点头道:“是这个没错,直径2.9厘米,尺寸一致!”
你怎么这么熟练!
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卷尺啊!
陈随风心中大惊,问道:“场上不就这一截吗?为什么还要用尺子?”
短寸青年振振有词:“接续器官前是一定要用尺子量的,这是程序!程序你懂吗?每一步程序都是经过血泪教训的!”
陈随风非常想知道是什么血泪教训,也不说话,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短寸青年也没有打算卖关子,解释道:“这个还算好认,包皮上的纹路很清楚,质感也捏得出来,如果切到了蛋蛋,那就麻烦了!”
“我们卡师训练对战的时候,都喜欢往那地方招呼,每次打完,那满地几十个带血的蛋蛋,有整的,有被切成两半的,不带着卷尺根本测不出来!”
“呃!”
陈随风小声问道:“那加入松原地区统属的卡师部队,是不是都要测一遍啊?”
“何止一遍?”
短寸青年露出悲愤的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卷尺?每日都要测!对战之前更是要登记尺寸!”
“我有个朋友就是开始没注意这点,原来他那根棍20公分,后来一场战斗后,给他接了根3公分的——”
说着说着,他居然流出泪来,一个魁梧青年哽咽不止。
“你朋友的遭遇确实让人唏嘘。”
陈随风无奈安慰道:“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
他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