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斯布肯地区的雨季来得格外早。就好像上帝已经知道这里生灵惨遭了涂炭一样,所以也特地送来了甘露。
甘露到也的确是个好东西,滋润树木,丰腴泥土,净化空气。
然而,这甘露对于乱葬岗上的无数的枯木以及被瘟疫了感染的大地又有什么作用呢?
难道枯木还能发芽?
大地上的瘟疫会被稀释?还是扩散得更剧烈?
反正对于小黑屋里奄奄一息的伍德来说肯定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也就是几天之内,修道院里的人们全部都跑的跑死的死了。
在人们的印象里,伍德是最初的病原体,按理来说伍德肯定是要死在所有人之前的。
可是,事实就是那么的不讲理。
伍德并没有死,他非但没死反而还清醒了一点儿。
透过小黑屋里那只有一条胳膊宽细的窗户,伍德嗅到了一些雨水的味道,很清新,也很令人振奋,或者说很令他振奋。
伍德颤颤巍巍地用自己麻杆儿似的胳膊撑起自己同样羸弱的身躯,慢慢地,他能抬起头了。
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光的伍德头一回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外边的天空也并没有多明亮,但这对于伍德来说,他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的他只想就这么痴痴地望着这一切在别人眼中都觉得很荒凉、阴森甚至恐怖的场景。
黑暗几乎要吞噬掉了他的所有躯体,可是却唯独不能吞噬他的心,那颗在黑暗中亮闪闪的心。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
可能是当初那个混蛋的神父放血放得过多的原因,伍德开始隐隐觉得有些目眩了。
“砰”的一声,伍德又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虽然他本来也只是坐在地上而已。看来,伍德的腰杆已经完全不能起任何作用了。
摔在地上的伍德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压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有点硌脸。
伍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那个硌脸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粒葡萄干!
“万能的主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葡萄干里是有葡萄籽的,对吧……”
伍德开心地笑了出来,这可是他进修道院以来第一次笑。
……
修道院外边,伴着“哗啦哗啦”的小雨,还打起了雷,几道骇人的闪电一次次撕破长空。
乱葬岗的上方一反常态,几只乌鸦并没有去树枝上避雨,相反他们不断在乱葬岗上方盘旋,一边盘旋一边尖叫,就好像在迎接什么东西的到来一样。
这个东西可能来自地下,但并不是地底下的恶魔,因为这个地方的地狱早就空荡荡了。
是什么呢?
乱葬岗内最高的那个土丘上歪斜的十字架突然倒了!
死死死死死人………复活了!
紧接着,土丘开始出现巨大裂缝,一双苍白而又有力的大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其中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断剑的剑柄。
然后就是两条腿和身体,脚上穿着的是皮靴,上半身甚至还穿着一件灰色的制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制服的袖子像是被烧过了一样,短了一大截儿,并且严重发黑,胸前的一排勋章被雨水冲洗过后还能叮当作响。
“嘎嘣儿,嘎嘣儿……”
就好像是一个刚起床正在伸懒腰的人一样,这个刚刚“苏醒”的“人”正在舒展他的脖子,显然这个刚苏醒的人,他的脖子要比一般人灵活的多。他能够不可思议地把脖子转10度!
还好附近修道院的人类都已经死光了或者跑光了,要不然见到这种情景还不得吓得魂飞魄散?
“啊舒服”这个“人”竟然发出了赞叹。
“这是在下雨吗?这泥土,这树,真好!太真实了,我上次能感受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是……是在多少年前来着?”这“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唉,反正就是生前嘛,管他是什么时候呢?谁在乎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复活了!”那“人”就好像是忽然精神失常了一样又狂笑又大叫。
大笑过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这里除了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和一阵一阵打雷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了。
“看来,这是一个安静的世界罢。”那人默默地念叨着语气里有几分失落也有几分忧郁。
“崩!!!!!”
就在此刻,修道院内发出了一声巨响,就好像是被炸弹炸了一样,修道院的一角轰然倒塌,几块巨大的碎石也飞了出去。
其中一块一人多高的巨大碎石正好朝他飞来,把他又给结结实实的给砸回了土里。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会讨厌我,不过,现在我也开始讨厌这个世界了!”那个刚刚复活了的人竟然没有被巨石砸死。
“砰!!!”他又把巨石扔回了修道院。
巨响过后,那人顽皮地笑了笑,说道“谁家的调皮小孩,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垃圾不能乱丢,伤到人怎么办啊?!”
说完之后,半天没有回应,他只好就走近了那个修道院塌陷的一角。
原来,修道院是被一株葡萄藤给撑烂了,奇怪!
那是葡萄藤还是参天大树?这人开始有些恍惚了!
那葡萄的藤蔓有五个人手拉手围起来那么粗!叶子也大的出奇,几乎都能当一个人的斗篷了。
“请上帝饶恕我,请上帝……”就在这时,废虚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微弱地声音。
这人挪走了几块巨大的石头和砖头之后才终于见到了那可怜的,哀求着的伍德。他的双眼肿得像两颗红色的鹅蛋,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儿,脸上的血泡全部破裂流脓,简直没有了人样儿。
“上帝确实怜悯世人,可……那你也得先去见上帝才行啊。”说着这人提起了手边的断剑就刺了过去!
伍德死的很痛快,几乎没怎么受罪。
……
刚才用剑的时候由于太过用力,竟然把胸前的一枚勋章给晃掉了,掉落的时候勋章的背面翻了过来,在雨水的冲刷下还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刻的字:授予丹尼·奥兰治。
“丹尼?奥兰治?我?嗯……它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也就是说,这勋章是我的,那么……我就是丹尼喽……嗯,不错不错……”
丹尼似乎失去了一部分关于自己的记忆,其中包括他自己的名字,不过还好他现在又找回来了。
“白皙、英俊、潇洒……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啊!”过了一会儿,丹尼开始废墟内的一洼积水旁端详自己的面容了。
“就是这两颗长牙……不好……太不符了,和我的脸太不搭了……”丹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来手中的断剑。
用自己身上的制服擦拭掉了剑上伍德的血之后,丹尼开始用它来“修”自己的牙——两颗长在上边牙床上裸露在嘴唇外的尖牙。
“咔咔咔咔咔……”
没过多久,废墟内湿润的土地上就掉落了两颗几寸长的尖牙,上面还沾有不少鲜血。
“嗯,这下就完美了,我喜欢。”丹尼仍在那洼积水旁端详着水中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