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最后一名囚犯也被师傅驯服为言听计从的傀儡，至此惩罪殿·恶之华里的工作宣告结束，他们因此再过不久就会搬到惩罪殿·人间炼狱，开启真正重要的事务。

“服从源于敬畏。”多么符合师傅为人处世之道的一句话啊。但他也教育徒弟仅凭疼痛和恐惧不足以使那些狡猾、残暴的罪人彻底臣服，而契约魔法则为实现目的提供了更有效的保障。很多人因忍受不了虐待而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师傅。

师傅说那是再公平不过的等价交换，他留下了他们的性命，而他们则为他效力。那些始终不肯服从的人最终都难逃一死，成色好的成为了测试巫术的试验品，不好的则成为了食尸鬼的饵食或哥布林的玩具。

尽管那位老人家一点也瞧不起那些卑微的物种，但或多或少它们也能给即将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敌人制造一些麻烦。师傅愿意从每一点每一滴能够利用的事物上榨取价值，他正在为一场战争做着浩繁的准备工作，必须得在最少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支规模尽可能大的军队。

惩罪殿里的犯人全都臭名昭著，根本就不配享受任何怜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要数半个月前的那对长相猥琐的双胞胎兄弟，典狱长的簿册上记录着为数众多的女性在行经横跨某个山谷的吊桥时曾被这兄弟二人围堵，之后在深山老林里遭受“共轭”戕害，接下来又会面临漫长的囚禁，直至被杀害。

师傅从不手下留情，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剥夺他们的“雄风”，伊恩现今依然清楚地记得兄弟二人当时发出的凄惨叫声。弟弟没有挺过阉割的剧痛，当场即毙，那其实是一种解脱；而生命力强盛的兄长又被当试验品使了三天，才在终极的悲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缓慢而痛苦地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这段时间以来，伊恩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他本来就喜爱的药草知识。身为崇拜自然奥秘的拜树徒，他以前从不知道把某些药草混合在一起竟能调配出使痛觉加倍的药物；借由某些致幻药物，加上言语的诱导，甚至能给人洗脑，但成功率并非很高。他还在师傅的耳濡目染下习得了一些解刨知识，起初看到那些难以直视的内脏时，他总会感觉恶心，但现在已然习惯了它们的外观与气味。此外，师傅明确要求他掌握几个实用的巫术，可他至今仍无法完全掌握“初级真言”的发音，而且那些冗长的咒语着实难以记忆，难上加难的是，每一个音节的轻重与停顿都需要吟诵得恰到好处。

由于昨日折腾了一整天，协助完师傅后又大包小包收拾了很多物品，此时他浑身酸痛得很。他按揉了一会儿肩膀，忽然联想到十分不愉快的事情。“我觉得你是个大娘们儿！”启程前往这片湿地的前夜，伊恩的新长官这样说。他知道为何科菲会那样诋毁他，只是因为跟绝大多数男人相比，他具有把物品摆放整齐的天赋。他对那该死的词儿还是很敏感的，科菲也绝非第一个那样诋毁他的人，但加文却从未说过那样惨无人道的话。虽然那老家伙有不少烦人的小毛病，但那粗鲁而憨厚的个性使他格外平易近人，因此过去伊恩也总把自己那遭受嘲谑的优点用在他身上。而伊恩表面上对科菲唯命是从，实则心底存在着截然相反的态度。科菲惨死之时，他一边埋怨着自己狠心，一边又忍不住窃喜。

然而，过去已成回忆，埃德温·科菲和加文全都丢掉了性命，但他们现在正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世。就在前些日子，师傅带他参观那群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死人”时，他在其中一具的颈部发现了一枚熟悉的金制挂链，不用问，那肯定是科菲的尸骨，他也敢断定被师傅杀害的加文也已经成为了亡者军团中的一员。

加文是如何死掉的？师傅不准徒弟过问不该他操心的事情，他可没胆量违抗师傅明确下达的命令。他现在最该做的是抛弃过去的一切，全心全意地为师傅服务。他总归是希望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伴死得干脆利落，没有遭受太多痛苦，可他清楚被师傅取走的生命在人生的终点站多半不会有多么轻松的经历。对于那天的事情，他一直十分迷惑，最后的印象是跟加文一起跑出了树林，之后就是在惩罪殿·恶之源中一个阴暗、冰冷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他想睁眼看看窗外夜色，但瞬间却害怕起来，因为有时师傅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而他绝不希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师傅那张苍老而又严肃的面孔。上一次他在自娱自乐的时候，就没发现师傅的到来，完事后才意外地发现师傅就在他身边，当时他羞得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从那以后，他行事更加小心，并把那宝贝玩具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

房门咯吱作响，伊恩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有发亮的迹象，这一整夜他怎么也睡不着，大脑始终不肯停止思考。傀儡把面包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他拿起一块咀嚼起来，心想，尽管空闲来之不易，我也要亲自下厨房，这些是人非人的家伙做的面包根本就难以下咽。不过，即使这坚硬的面包再难吃，也比顺应师傅的口味要好得多。

来这里的第一天，师傅给他准备了活蟾蜍，但光是把它的腿放进入嘴里，他就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后来，师傅给他提供了死蟾蜍，生的死蟾蜍，他当然还是无法做到。在饮食方面，他恐怕会一直让师傅失望下去了。当‘魔鬼降世’的徒弟真是不轻松、不简单。他心想。

用完餐后，伊恩招呼守候在门外的傀儡把碗盘收拾走，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不禁打了个激灵，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确实存在着对他们的惧怕情绪。尽管师傅已经明确命令他们不准伤害他，可毕竟不是每一个傀儡都被洗脑成功，其中有些仅仅是把自己的灵魂典押给了师傅，多半在思想上尚未完全屈服。说不定哪天他们受够了奴役，会选择同归于尽那条道路。届时，他会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