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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假期没有到来之前时满心欢喜的,紧接着便是在整日整日的无所事事里面渴求开学,最后当假期逼近尾声的时候却又开始不舍。但在这个夏天,周亦棋却没有一丁点不舍,具体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突然巴望着开学。

在报名的那天早晨,两家大人也都是热火朝天地张罗着,光是衣服和各类生活用品就塞满了两个大箱子,唯恐不能面面俱到,就连平时日理万机的顾叔叔都说要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报名。

相比之下顾砚书就淡定得多了,他始终抱着手臂冷眼旁观所有人的忙碌,间或打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仿佛今天去报到的人不是他。

由于顾启丰开车送他们去学校,周家父母也就省了跑这一趟。好像他们念书的这许多年来都是这个样子,不管哪家的家长去接孩子,总是连带着把另一家的孩子一起带回去。以往顾启丰生意忙,顾家老爷子有个不大认路的毛病,自从发妻离世以后,接顾砚书回家的任自然而然就落到周家父母的头上了,他每每回家只要看见周亦棋在小区院里撬泥巴就知道顾砚书也一定回家了。

报名登记处的老师人爽朗又健谈,他们到的时候时候尚早,那老师很有耐心地告诉他们校医院怎么走,那个食堂的饭最好吃,看着周亦棋一脸茫然,他又放慢速度重复了一遍。随后又讲了许多学校方面的规定。

周亦棋没有心思听,她一会儿瞟着报名登记的花名册,一会儿把玩着刚到手的校徽,随即又盯着校服上图案发呆。

倒是一旁的顾启丰听得认真,不住地点头,而顾砚书皱起眉头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特别是在听到校方规定每个学生必须住宿的时候。

顾砚书本来以为周亦棋知道他们分在一班的时候会很意外,却没有想到她没有半点反应,仿佛这很平常。不过转念一想,自家爷爷总是隔三岔五到周家和周叔叔切磋象棋,早就把这事儿透露给她也说不定,索性不再纠结。

安顿好他俩以后,顾启丰在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就匆匆离开,临走前只是草草嘱咐了他们几句。

周亦棋大手一挥告别了顾叔叔拖着顾砚书就开始在学校里瞎逛。看见独自一人前来报名的女生拖着行李箱艰难地走在操场上,周亦棋二话不说推了顾砚书一把,示意他上前帮忙。顾砚书也不和她计较,接过女生的行李就往前走,只是当他到女生宿舍门前以后,打死也不肯往里挪动半步。周亦棋只好搭把手和那女孩一起把行李箱抬上四楼,聊了几句才发现,对方竟然和她一个班,叫李田田。李田田性格开朗不见外,说话也不似一般小女生那样扭扭捏捏,很快就和周亦棋勾肩搭背同进同出。

不知道周亦棋到哪里去鬼混,顾砚书乐得清闲,干脆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看看书,打算晚上再去教室。宏川师寄宿制学校,报名当天不上课,只是规定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在教室集合。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姓宋。看着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人也老实巴交。他搓着自己的双手站在讲台上,有些局促地说道:“同学们先找位置坐下,个子高一点的同学坐后面,矮一点的坐前面。等到月考以后再按照成绩给大家安排位置。”

话音刚落,讲台上的学生便开始熙熙攘攘地挪动,有的学生小声地嘀咕抱怨,有的笑嘻嘻地拉着相熟的同学寻找合适的位置。顾砚书没有动,他下意识地在人群当中搜寻那个矮矮小小的身影,她正挽着白天遇到的那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往最后一排的那张桌子走去。

他没由来地有一丝生气,她这么不在意又没良心,亏得自己还惦记着她。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不再看她。很快他旁边也坐了人,教室里也已经座无虚席。

从周一到周三,他们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周亦棋性格外向很快就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不论男女。而顾砚书则是不喜欢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趴在课桌上睡觉或者看书做作业。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同桌李航总是不断地找话题跟他聊天,但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好像一个古怪的老头。一来二去李航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跟顾砚书这样的人呆在一起,非得把他活活逼死不可。一下课李航就跑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最热闹,男孩子爽朗,女孩子干脆,还有一个像松鼠一样的姑娘,好像叫“周亦棋”。

周三晚上的一节自习,周亦棋正在和前桌窃窃私语,被突然进来的班主任吓了一跳,索性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被他们吸引。宋老师领着几个学生走进来站在讲台上,说这是临时转来的新同学。

几天以前C市管辖的一个小镇爆发特大山洪,还引发了泥石流,淹没了许多房屋,有几所学校也未能幸免。政府出面联系了C市内的公立学校,打算暂时收容一下那几所遭遇泥石流的学校里的学生。宏川是私立学校,但是据说校长是在那个小镇长大的,所以宏川中学也收纳了一些学生,分配到各个班级中。毕竟这样的善举对学校的名声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宏川中学向来生源不断,宿舍本身就很紧张,眼下添了这么些人,实在是有些棘手。

“学校方面呢是这么打算的,操场西边腾出了以前用作宿舍的小楼,同学们先将就一下,等上一级的交换生走了以后宿舍就有空床位了,到时候你们再搬回来。我呢,是这么想的,咱们发扬一下友爱精神,把现在的床位让给镇上来的同学住,俗话说得好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讲台底下鸦雀无声。有的学生低着头写作业,有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总之就是没有反应。眼看着宋老师脸上就要挂不住了,周亦棋拍着胸脯站起来了。

“宋老师,我愿意,我们宿舍都愿意!”和她同宿舍的女生闻言不可思议地瞪了她一眼,但终究不好发作,更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尤其当着老师的面说自己不愿意,几个女生扭扭捏捏但还是都站起来了。

分配到挑他们班的学生以女生居多,生下来有两个男生,被打散分到其他班级的宿舍。落实好一切之后班主任叫上几个男生立即带着他们去宿舍搬东西,李田田也一路小跑着跟上。

她拽拽周亦棋的袖口:“你这么着急做出头鸟干什么?你们寝室那几个娇娇女还不得喜欢死你啊!”李田田住在她们隔壁宿舍,颇为看不惯周亦棋那三个矫情的室友。

周亦棋闻言才后知后觉有些许不妥:“会吗?我没想那么多啊,住哪不一样啊,再说了,反正早晚都得有人出列嘛!”

但是,在看到操场旁边的独栋小楼也就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宿舍以后,周亦棋心里有了隐隐的悔意。这小楼一共就三层,稍显破旧上下铺已经积了灰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楼里面没有厕所,如果晚上要起夜的话,就只能下楼然后穿过小操场到角落里的一个公共厕所。要知道,她们平时上体育课宁愿舍近求远地去教学楼里面上厕所,也不愿意到这儿来,因为这个厕所和大多数学校的公共厕所一样,自有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惊悚传说。

于是每天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她都有意克制自己不喝水,就连顾砚书在小卖部里面买给她的饮料她也只是浅酌了一小口。

第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夜也平安度过,然而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霉神”终于临幸了她。她捂着肚子醒过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发现还差十分钟才到凌晨一点,顿时就有些憎恨体育课上吃了两根冰棍的自己。

几个室友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是谁还在轻轻地磨牙。周亦棋试探性地叫了每个人的名字,可是空荡荡的夜里只有呼吸声和草丛里的蝉鸣回应她,她有些悲观地想,就算是醒着她们也不愿意陪自己出去吧?毕竟是因为自己她们才被流放到这个地方的。

于是,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顾叔叔送给她的那个手机,拨通了顾砚书的号码。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开始小声地抽泣,仿佛在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之后突然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

顾砚书本来想数落她的,但是在听到她吸鼻涕的声音的那一霎那,明显有些慌了神:“怎么了?”

十分钟以后,抱着手臂站在女厕所门口的他脸上却褪下了先前的担心和慌乱,整个人传达出来的情绪都是“生无可恋”。要是他早知道出来是为了陪她上厕所,谁还理她?就因为她要上个厕所,他冒着危险从二楼爬下来,再说了,这大半夜的守在女厕所门口,怎么听都像色情变态,传出去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回去的路上周亦棋神清气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顾砚书黑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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