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你的机会来了。”李田田靠在课桌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周亦棋漫不经心地收着桌上散乱的纸笔,“什么机会?”
“章彻啊,”她“噌”地直起身子,“你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翻书都不带你这样快的啊。”
上课铃声在此时打响,语文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就算周亦棋再欲辩解,此刻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机械地从抽屉里掏出课本,却有些愣神,她回头看了看教室角落里那个懒懒散散的人,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失落,还跟往常一样跟周围男同学玩笑打闹。就在这一刻,周亦棋竟然觉得有些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以这样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在人群中嬉闹?他怎么就可以这样伤一个女孩子的心?结束一段恋情之后不应该两个人都有些唏嘘甚至难受吗?果然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呐。她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如果跟章彻在一起的话,他大概也是这样,不到一个月洒脱地离开,剩下她一个人默默流泪。
这一天周亦棋的心情被章彻弄得有些烦躁,李田田说她是自寻烦恼,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下午的时候,英语老师临时有事来不了,班上其他老师也都上着课,班主任说让大家上自习,但是班长和英语课代表却自作主张放起了电影。
班上的人窸窸窣窣的,有小声交谈的,有趁乱看手机杂志的,也有因为不上自习而兴奋的。周亦棋兴致缺缺,偶尔把手伸到李田田的薯片袋子里抓几片放进嘴里,将下巴搁在桌子上,慢慢地嚼着,眼睛间或瞟一眼大荧幕。那是个外国影片,名字她没大留意,好像是讲几群人不断地打仗,一会儿在船上,一会儿在山上,影片里的男男女女都比较粗犷,男的都有黑黝黝的络腮胡,女的都是一头乌黑蜷曲浓密的长发,而且都黑胖黑胖的,周亦棋并没觉得他们有多好看。
她盯着看了几分钟,觉得挺没意思的,干脆靠在桌子上补眠。哪晓得刚趴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有人在起哄,还有的在吹口哨、拍桌子,并且愈演愈烈。她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屏幕,然后迅速红着脸低下头。
原来女王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向敌方施了一出美人计,古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被色诱的男人很快就沦陷了,周亦棋抬头的时候,那个如饥似渴的男人正将女王按倒在桌上,一边疯狂地撕扯她的衣裙抚摸她的大腿,一边啃咬她的胸部。
她面红耳赤的时候,脑袋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外国电影尺度就是大。
口哨声还没停息,周亦棋慢慢地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来,恰好看见了顾砚书。她本以为顾砚书看到这样的画面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不仅没有低下头,而且还大大方方地看,没有流露出任何的难为情,甚至还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导致那个男生笑得一脸猥琐。
呵,流氓。
这时年级主任恰好路过,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这正在激战的一幕,吓得他老脸一红,急忙喝止,班长站起来关了投影仪,电影被迫中断。整个班级的人皆敛声屏气听教导主任教训,还剩下的半节课改成了自习,许多人吵闹着一定要找个时间把剩下没看的给补全了。
下课正值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姚希带着几个女生过来办黑板报,周亦棋和李田田刚好坐在最靠近黑板的最后一排。李田田嫌她们的粉笔灰弄到她头上,干脆跟几个女生一道去逛超市,周亦棋懒懒的不想出去,就继续窝在座位上,可是没过几分钟,她也离开了。
姚希将办板报用的粉笔盒、三角尺,颜料都堆在了周亦棋桌子上,一边放一边笑着说打扰了,周亦棋笑着说没事,干脆拿着物理习题离开了座位。
课间教室里剩下的人不多,倒是教室门口走廊栏杆上趴着一大堆人。顾砚书今天很难得的没有出去打球,而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插着耳机捧着手机正看着什么。周亦棋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眼光偷偷瞄他的手机。
顾砚书取下耳机,不动声色地关掉网页,“你干嘛?”
周亦棋摊开习题册,撇了撇嘴:“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她眼珠一转,突然凑到他耳朵边,“不会是刚刚那个电影吧?还是其他的那种小电影?”
她突然的靠近,顾砚书闻到了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是薰衣草。
他轻轻揪住她的马尾把她扯远一点:“球赛。”
“切,看球赛干嘛躲着我?明明就是做贼心虚!”
“你又看不懂,跟你看有意思吗?”
“……好吧,帮我看一下这道题,不会做。”她整理了一下被他弄歪的马尾。
“怎么又是这种题,都讲一百遍了竟然还不会。”他拿过周亦棋手里的笔,将笔帽丢回她怀里。
“拽什么?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不然呢?”
……
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小,但还是被教室后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慧拿着粉笔,轻轻碰了碰姚希的肩膀:“希希啊,你刚才说要写上去的那首诗是选席慕蓉的?”
“啊?哦,对,席慕蓉。”她拿起黑板擦将几分钟之前画的那只飞鸟擦得一干二净。
他对外人总是彬彬有礼,话少得可怜,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像个大男孩,会斗嘴会生气会笑会闹。姚希是高傲的,自从上次被他拒绝以后,她就有意识地减少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装作无意地从他面前走过,哪怕看她一眼都好。她总觉得,顾砚书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毕竟追她的男生那么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没有发现她欲说还休的委屈,没有发现她经常看他,甚至没有发现她进门时常绕教室半圈才回到自己座位仅仅只是想从他身边经过。
说不难受是假的,心上人的不在意是对少女最严厉的打击。况且她根本就看不出周亦棋到底有什么好,呆头呆脑的,既不漂亮也不聪明,个子又矮小腿还粗,没有才艺没有特长,她跟自己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丑小鸭和白天鹅。
好吧,王子都是瞎眼睛。她拿起水粉继续在黑板上涂涂抹抹,余光只看得见周亦棋圆乎乎的脑袋趴在顾砚书课桌上,不停地问为什么,而顾砚书表面上有些不耐烦,但是却逐字逐句地向她解释,他们靠得很近,有些刺眼。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学期已经过半,各种模拟考接踵而至。空气中的热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萧索而清冷的因子。树上的叶子因失去水分显得憔悴萎缩,窗外偶有秋蝉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