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柴战的一番分析,密室中众人都略微舒了口气,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七嘴舌地讨论起来。
“眼下咱们有几件事情要着力应对,第一是那个女子来路不明、下落不明,仍需要全力追查。找到她,才是揭开那股神秘势力的关键。”曾源总结道。
见老者点头示意,他继续道:“这件事情,有劳师帅继续督办。第二件事是钦差大臣那边,陆虞侯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天不怕地不怕,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呢,对待武人和对待文人,方法不同、手段不同,咱们对陆虞侯绝不能来硬的,那等同于找死。最好是,通过什么途径,把他拉拢过来,乃是上策。白通判,你现在是署理宁州知州事务,此时就交由你去跟进。”
“是!属下得令!”白溪山拱手道。
“最为要紧的是第三件事,铜牛岭!咱们用了近十年的功夫,才找到了梁公密藏的位置,东西就在眼前了,却就是打不开入口!
如今已经征用了周边的三千人力,开山碎石,每日饷银耗费惊人,偏偏这个时候又挖出了腐骷毒,又要花费精力财力去炼制辟邪丹。若果我们不能在一个月内,把石窟打开,恐怕咱们在铜牛岭的事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曾源皱起眉,低沉说道。
“这一点司帅你放心,我已经动用社中全部机动力量,把守铜牛岭方圆五里地的大小要冲、小道、山路,没有印信,任何人不得进出。
但是,也如司帅所说,确保一时无虞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们以州府的名义,打着采石的幌子,出高价把周边村民哄骗到了铜牛岭,若是几个月都不见人回家,必定会招致村民家属猜疑。到时候,要是激起民变,又赶上钦差大臣在宁州,咱们十几年的努力都要给别人做嫁衣了。”柴战道。
“都怪我属下无能!”柴子惜道。
“这又关你什么事?”柴战不解,铜牛岭的工程不归柴子惜负责。
“那日在临平,段英把卉州妙手汪停的家传《营造九法》呈给我了,原本想通过这本秘书中的法门,打开铜牛岭石窟的入口,这样一来就可以省去大量把的时间和精力,开山破石。
可是在回宁州的路上,这本宝书却不见了,属下又把经过的地方,彻底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柴子惜惭愧的说道。
师帅柴子惜,是柒社的核心干将,为社里办事多年,从未出过纰漏。可是自从处理了刘康事件之后,自己就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办起事来屡屡不顺,好像喝口凉水都会被呛到。柴子惜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终于还是决定把弄丢《营造九法》的事情主动提出来。
总帅柴战的目光在柴子惜身上停留了片刻,双唇紧抿,面色凝重,本想对他说点什么,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扭头朗声对众人道:“诸位,十几年的隐忍、磨砺,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准备、谋划都是为了今天!
今天,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接近成功,但是也比任何时候都临近深渊。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将是历史的书写者,十年的努力终将大放光彩;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梁上小丑,十年的付出也不过是一些龌龊勾当!
我们面前的形势有多复杂,不用多说,诸位都清楚不过。然而,请诸位记住,越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夜色苍茫望长空,黑云压城仍从容’,我们要在千头万绪中理清思路,逐一突破。方才曾司帅提了三点,我完全赞同,从即日起……”
白溪山从密室里出来后,就坐上了一顶提前预备好的软轿,在宁州城里七拐绕地走了一大圈,回到府衙里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大人回来啦!”早已站在正堂门口迎接的师爷乔三躬身问候道,自从白溪山署理宁州事务后,府衙师爷乔三就紧紧贴着,小心伺候。
“嗯,乔师爷,里面说话。”白溪山朝乔三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乔三啊,你在宁州府里做师爷,前前后后的多少年啦?”白溪山道。
“从大成十年算起,到今个儿整整十五年了。”乔三恭敬地答道。
白溪山解开长袍,斜靠在长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缓缓道:“十五年,不短啦!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三啊,我问你,你想一辈子就在宁州府里给人当师爷吗?”
乔三一听,顿时眼冒精光,却还是稳稳地说道:“谁不想争个一官半职,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呀?只是在下才疏学浅,缺才少德,蹉跎半生也没个功名。无奈命中没有那个福分啊!”
“也不尽然嘛!俗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乔师爷在州府浸淫十几年,‘世事洞明’这一点,恐怕就是无人能及。我以通判之职,署理宁州事务,时日不长,州中事务,还请师爷多多担待。”
乔三忖度,白通判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要是还没有所表示,那么自己可就要一辈子在师爷的位置上干下去了。
于是乔三连忙上前一步,行大礼道:“承蒙白大人看得起,只要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溪山见乔三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下满意,却故作惊愕道:“言重啦,其实也没什么的,宁州下辖慈海县的县令一职出缺了,朝廷近来又有要重用循吏的意思。乔三,你老成持重,又深谙钱谷、刑名之道,我打算跟林大人推荐你。啊那个,我和林大人还是有些私交的……”
乔三一听,喜出望外,七品县令官虽不大,但却也是一方父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可是说一不二的!连忙叩谢道:“白大人的栽培,属下无以为报,唯有誓死追随白大人。”
“你瞧你,好事情嘛,什么死呀活的!”
“哦,是属下失言了!”乔三道。
白溪山话风一转道:“乔三啊,有件事,想请你参谋下。”
乔三一听,赶紧竖起耳朵,深知自己县令的职位,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眼下白溪山所说的事情,必当非常要紧,稍有不慎,到手的鸭子也得飞走。答道:“大人尽管吩咐!”
“钦差大臣陆虞侯,你怎么看?”白溪山开门见山道。
乔三先心中一惊,而后暗自欣喜,心想:“私下妄议钦差可是大罪,白大人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乔三虽非“柒社”中人,但凭他的洞明练达,早就察觉到宁州的水浑得很,能在府衙明哲保身就已经极不简单。
白溪山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但绝不可以随口一答,若是答不到点子上去,以后的话就不好说了。乔三通前彻后,细思一番,鼓起勇气朗声答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