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缙国除了在边关、京师设有驻军之外,在南北各路的交通要冲,亦设有驻军。宁州是江南路的重镇,故设有宁州卫,宁州卫的最高指挥官为四品宁远将军。
掌柜的本来不想把高将军搬出来,因为这样做毕竟会伤了人家的自尊心,开门做生意,讲求的事和气生财,但好话说尽了,这群小爷也不为所动,只好把高公子的底细和盘托出了。
原以为只要提了“宁远将军”四个字,对方定然会诚惶诚恐、大惊失色、落荒而逃,却没想到,在座的六个年轻人,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
坐在最里侧主位的陆飞,看了眼掌柜的,淡淡道:“就是他高不同来吃饭,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你说是吧?”
“就是!就是!去他娘的高不同,什么玩意儿,也敢来撒野?”左右的卫士纷纷嚷嚷道。
久在外沙场征战的将士,最看不起的就是,在腹地坐守城池的将士。没有流血牺牲,却还一样能位高权重,宁州卫将军就属于后者,只要大缙边境安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打上一战,所以一提到高不同,诸人都来气。
这下可把掌柜的给惊呆了,在宁州城做了十几年的掌柜,南来北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可是奇了。搬出高将军,不但没把人家唬住,却把高将军一并给骂了……
掌柜的抓拍脑袋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容不得掌柜的慢慢想,只听“砰”的一声,东极阁的门被人一脚踢开,随之七八个人鱼贯而入。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榆木脑袋、棒槌腿,鳝鱼眼睛、蛤蟆嘴,气势汹汹道:“掌柜的!你是存心逗你爷开心是吧?把咱们哥几个晾在留下!怎么着?活腻了是吧?”
“哎哟喂,我的高大公子,就是借我一千个胆,我也不敢和您老开玩笑啊!您瞧,我这不是跟这几位爷商量着嘛,让这几位爷把东极阁给您腾出来?”掌柜的陪着笑脸答道。
“商量?奶奶个熊的,老子等了半天,你在这里商量?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还有个屁可商量的?”高小福一声暴喝。
掌柜的被他这一吼,吓得噤若寒蝉,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啥了,呆呆的立在堂中,跟个木桩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陆飞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这一笑,陶展和旁边的四个卫兵都跟着哈哈大笑,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高小福。
这一笑弄得高小福莫名其妙,怒道:“你们几个笑什么!”
陆飞也不理睬高小福,扭头对陶展道:“老七,你看这个蛤蟆太搞笑了,居然还会说话!”
“可不是吗,我刚才就觉得这玩意儿,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飞哥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今早在茅房门口,见到的那只癞蛤蟆么!”陶展说的绘声绘色。
高小福这才明白,原来这几个人是在笑话他长得像只癞蛤蟆,顿时气的脸色通红,对身后的几个随从道:“他妈的,这个几个小子是找死啊,不给点厉害看看,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听到主子发令,那六七个打手立刻走上前来,撸起袖子朝陆飞走去。
掌柜的一看两边要打起来了,这可不是闹得玩的,赶紧拦上前去,劝道:“万事好商量……”
话还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灰衣汉子,就已经一拳招呼在他的脑袋上,掌柜的顿时眼冒金星、鼻血直流,昏倒在地。
高小福见手下人出手如此生猛,正在暗自得意。
却见坐在陆飞左右两边的四个卫士,刷的一声,几乎同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就像豹子扑食一般,迎着那六七个打手扑去。
还没到一口茶的时间,刚才气焰嚣张的打手们,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一个个瘫在地上,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断了腿,哎哟哎哟地叫苦不迭。
此次,陆飞随行的五百钦差卫队,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坐在陆飞左右的这四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刀枪剑戟、摔跤擒拿样样在行。对付这几个市井泼皮无赖,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高小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横行宁州十几年了,还没吃过这样的血亏,气的说不出话来,道:“你……你们……”
“噗”的一声,陶展把手中的茶水往高小福脸上一洒,笑道:“蛤蟆兄,别着急,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高小福被这突兀起来的茶水浇了满脸透湿,赶紧后退几步,撤到门口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有种别走!”
陆飞见高小福想要去搬救兵,心想:“这下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这宁远将军,平日里是如何横行霸道的。”于是对陶展道:“老七,咱酒也喝了,活动也活动了,你把掌柜的领下楼去,赶紧把热菜给送上来。”
高小福放出狠话之后,又没有人搭理他,心下更是觉得窝囊,心想:“他奶奶个熊的,今天不叫这几个小子跪地求饶,我誓不为人。”于是,大呼一声,那六七个泼皮打手连滚带爬的跟了出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缓过神来了,神情黯然、面如死灰,哀怨地跟陶展说:“完了!这下完蛋了!哎,几位公子爷,还是赶紧跑吧,待会儿宁州卫的官兵来了,谁都走不了啦!”
陶展见掌柜的劝他们走,也是出于好心,心中颇为感动,关切道:“掌柜的,我们这一走,那小子找你要人,你上哪说去啊!”
“哎,今天高小福在我紫云轩里折了颜面,我肯定是在劫难逃了,这么大的产业在这里,几十号伙计在这里,我能怎样?你们趁官兵没来,赶紧走吧!再说我就是拦也拦不住呀。”
陶展听了不禁心生愧疚,安慰道:“掌柜的,你不要怕,咱们这位爷,来头大着呢,你尽管把好吃好喝的弄上来,这是正事,等官兵来了,你尽管看好戏吧!”
掌柜的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又瞅了瞅陶展,见他虽生得有些油滑,但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将信将疑道:“来头大?有多大?”
陶展哈哈笑道:“大的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