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轻咳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宁寂。从来都没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能够把一声咳嗽听得如此完整,如此细腻,如此生动。仿佛嘴唇、喉咙、声带的每一个细的颤动,都浮现在眼前。
在彻彻底底的黑暗当中,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模糊而不可预计。发呆一会儿,或是思索片刻,等到回过神来,就有宛如隔世之福
“我们继续往前走!”谢瑜反复思考之后,坚决而肯定的道。
觉得柴战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绝对不会是偶然的原因造成的。事实上,在他们的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比柴战更可怕的东西。
原路返回,可能还意味着和梁公密藏,永远的失之交臂,永远无法揭开宁州案件、柒社的神秘面具,内心的好奇也永远得不到满足。
对于谢瑜来,好奇心永远是他做任何一件事情,做任何一个决定最大的动力源,如果没有好奇,没有对新事物的探求,他又会变回一年以前那个无所事事、自由散漫的少年。
“好的,鱼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飞雪眼眶中噙着晶莹的泪花,深情的道,只是在这黑暗之中,谢瑜看不到她眼眶中的湿润。
但是,这不需要看,只需要感觉,只需要听,就会通过音色的变化,声调的颤抖,感受到这种在绝望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那种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既然柴战已经从他们身后“消失”了,两人也就没必要像逃命一样的飞奔,于是谢瑜松开了飞雪的左手,却微微搂住她的后腰,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似的往前走去。
飞雪脸颊绯红一片,虽然在黑暗中谢瑜没法看见,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低下了额头,微微朝他靠了过去,紧紧贴在一起。
……
良久之后,谢瑜揉了揉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咦,飞雪你看,前面那是什么?”谢瑜用手指着前方,在不清楚有多遥远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闪一闪的白光,就如同夏夜晚,抬头看到空中的星星一样,虽然很,但毫无疑问它是存在的。
“我看到那个在闪的白光,可是那个实在是太了,也不清是什么东西,咱们快过去看一看吧。”飞雪激动的道。
两人快步向前又走了几十步,发现那个闪着白光的东西在渐渐变大。
又不知道前行了多久,感觉随着自己位置的移动,那个发光的东西,由一个米粒那么大,变成纽扣那么大,又变得像一个碗口那么大。
可以断言那个发出白光的东西是不动的,而且与自己越来越近。
飞雪渐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兴奋,道:“莫非……那就是……”
“出口?!”谢瑜和飞雪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这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简直叫人如痴如醉,欣喜若狂。
“真的吗?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飞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暗无日的溶洞中,一待就是十几,压抑的内心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心脏剧烈的跳动,感觉都快从胸腔里蹦了出来。这时候才发现,对于外面的世界,人间的烟火气,从来没有如此迫切渴求。
“快走,咱们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谢瑜着就拉上飞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那个发光的出口飞奔过去。
谢瑜越跑越快,不知道是因为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太长,还是那道白光太耀眼,他仿佛能够看到白色的光像一条条白色的条带,在自己的身旁流转,从自己的肩膀上、腋下,胯下穿过,缓缓的上下摆动。
又跑了一百多步,谢瑜突然停了下来,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乳白色柔美的光带,让他心里渐渐发憷,“怎么内心生出一种凄美,苍凉,孤哀的感觉?”谢瑜心道。
距离眼前的白色光源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了,可以毫无疑问,这就是密道的出口,只是外面的光线实在太强,暂时还不能够分辨出外面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子。
谢瑜不经意的低下头来,借助淡淡的白光已经能够看清自己身体的轮廓、衣服鞋子上的污渍和磨破的大洞。
谢瑜一想,既然能看到自己,那么也能够看到飞雪了,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她的脸庞了。
于是扭过头去,却发现……
“啊!飞雪,你在哪里?飞雪!飞雪!”谢瑜大惊失色的呼喊起来。
“好端赌飞雪怎么就不见了呢?我不是一直紧紧拉着他的左手吗?什么时候松开过?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唉,不对呀?究竟是我拉着她,还是她拉着我?是我在前面,还是他在前面?”
谢瑜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双手紧紧捂住太阳穴,竭尽全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努力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越是集中注意力,脑子当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就越多,各种莫名其妙有毫无相关的记忆都涌了上来:时候被逼着读书认字,被教书先生打手手心的在法华寺和住持谈经论道的在临平县城躺在床上喝酒看书的在慈云洞一剑刺死臧大的。
“诶?奇怪了,怎么还有一些记忆,感觉是那么清晰,却又根本不是我所经历过的?!”
在谢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东宁皇宫的画面,大殿之内富丽堂皇,高高立起的黄金龙椅上,正做着一个慈祥的老人,微笑着对自己点头挥手。
突然画锋一转,看到的是一座高大坚韧的城池,城墙上守卫的士兵战战兢兢。而自己身旁战鼓声震动地,山岳崩颓,风云色变,如同潮水一般的士兵在自己麾下整装待发,将这座孤城围的水泄不通,只等自己一声号令……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谢瑜用力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哦哦哦”疼的叫了出声来。
“有感觉的,那就不是在做梦的……可是,脑子里想的画面又怎么解释呢?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若是没有亲历过,岂是能靠幻想出来的?难得这是梦魇?”谢瑜无奈仰头长叹。
“就算是梦魇,也不应该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啊!”谢瑜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身处何方,亦不知是进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