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看着奈雅莉，他的确想从奈雅莉这里验证一些东西，但这意味着他要对奈雅莉坦白一些东西，这是他不愿意的。

沟通便意味着信息互换，但问话的那个人的注定陷入被动，你无法确定回答的那个人是否会给你真实的反馈。

“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预言家这种角色？”，方恒只能这么模棱两可的问道。

“存在的，但不存在绝对的预言。这个世界的文明基础是法阵，预言是法阵这门大学问中的其中一项。”

“我想问的是，如果真的存在预言，那你我的相遇难道不会出现在他的预言里？根本不需要我通知谁，别人完全能够预言到这一切。”，方恒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东西。

奈雅莉看着方恒：“给你出题的老师是为你做预言的人。”

方恒叹了口气，这种被人推测成功的感觉并不好受。

“是的。”

“你完全不必对我隐藏，我的主人。我见证过很多同你一样的人的命运，我完全没有必要骗你，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必须相信我。”

“是吗，你怎么证明？”，方恒微微一笑。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目前无法证明。但是我可以保证，在这个世界里，其他每个人都会尽可能的告诉你做某件事如何安全，只有我会告诉你，做哪些事会有危险。”

“听上去有那么一丝说服力。”

“而且我完全听从你的命令，除了在吃人这件事上我会对你提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其他任何事，我绝对不会干预你，甚至会帮你。我不需要你对我带有感情，不必你尊重我，不必你为我牺牲，你只需要给我那么一点点的信任。我将永远留在你身边，你可以当我是你的一部分。”

“你会这么听话？”

“我一直如此。”

“可惜我永远无法像你期望的那么相信你。”

“我明白的，主人。”，奈雅莉露出笑容。

“但你有一天会发现，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忠诚于你。”

“为什么呢？”

“为了见证，我要见证一段传奇。我知道你最近被什么所困惑，生命，世界，这两个词一定经常在你心里纠缠变形，怀疑是正常的，怀疑让你得以继续生存，而且会激发你的灵感。”

“灵感？”

“杀戮的灵感，罪恶的灵感。”

“有那种味道了，奈雅莉，你开始有种疯子的味道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奈雅莉忽然不说话了，她站起来，双手在背后十指交叉，紧紧握着，然后俯下身子，将那张丑陋而危险的裂口凑到方恒耳边。

“主人，你会明白的。我现在如果告诉你杀戮是一种艺术，你或许会嘲笑我，但你终有一天会自己了解到这一点，这绝非我为了刺激你不成熟的内心故意说的疯话。事实上，世上有那么一类人，专门从事毁灭与创造，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也许你说的是神明？”

“这或许是你的认知里最接近我所描绘的这种人的词汇了，但两者有不少区别。第一，真正从事这些工作的人从不高高在上，他们就像一个园林里的工人，只是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第二，他们从不保护任何人，包括他们的信徒。第三，他们很孤独，绝不存在什么固定的组织。”

“你不觉得这三点都是在说你自己吗，那么你是神明吗？”

奈雅莉的嘴角向两边裂开，表情神秘：“也许，我就是呢。”

“你这么说，我是要相信的，我看过的电影很多，我知道有些人是会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他们的真正身份的。”

“那么你终有一天或许会发现，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被一位神明如此卑微的追随左右？”

“不要奇怪嘛，我说过了，神明从不高高在上，他们只是工人。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这张脸再漂亮一些，或许你会更容易接纳我，甚至还会每天主动邀请我一起睡觉，或许还会……”

“够了够了，奈雅莉，越说越偏了，我绝对没有歧视你的相貌的意思。虽然你脸不好看，但是你身材还是很不错的，我是能够看到你的优点的。”

“你果然注意到了我的优点，我猜总有一天，你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什……什么话？”

“关了灯都一样。”

“够了够了，太离谱了，今晚跟你从自然科学聊到人生哲学，我受益良多，你快回去吧，我睡觉了，作业不做了。”

“你在暗示我，主人。我最近的确在努力消化上次那具肉体里面的知识，我知道你们那个世界有一部很火的电视剧，有个叫紫薇的姑娘也说过这句话——你们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都没有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你说够了没，我还是个孩子，我能想那么多？谈诗词歌赋的人是在风花雪月，聊自然科学的人都在注意保健养身，不是一回事儿，赶紧走，我睡觉了。”

“你还是不懂我的暗示，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就睡这里了，直到那位叫薛恩的人再回来。”

“不——可——以。”

“那么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睡。”

方恒钻进了被窝，露出一个头，盯着奈雅莉。

这一盯，就是一整晚。

“奈雅莉，你很强，真的，你说站在那里看我睡，你还真就站了一晚上，我以后绝对不会跟你耗下去了，绝对不会。”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上来跟我一起睡，你不同意。现在那个叫薛恩的人走了，我一定要下来睡。我一个人在楼上，真的很害怕。”

“我说句实话你别说我太现实，真的，你长的太丑了，奈雅莉。但凡你长一张普通的像丽莎那种女人一样的脸，我也会同意你在这个房间里睡的，你太丑了，丑的很过分，我看久了会吐。”

“只能跟你聊自然科学的人，你还奢望长一张好看的脸？”

方恒爬起床，感觉身体很沉重。

“对了，你昨晚问过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给你做预言的那个人，只能预测你跟这个世界的人之间产生的联系，而且就算是这部分预测的内容也会产生偏差，并不一定准确。以上所述，还会随着预测时间的长度而更加不确定。”

方恒离开魔女街613号的时侯，奈雅莉说道。

方恒点了点头，感觉头疼无比。

想起昨晚跟奈雅莉聊过的内容，方恒坐在黑甲龙上发呆，如果不是丽莎提醒，他可能会骑着黑甲龙闯进魔剑魔法学校。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丽莎从黑甲龙的背上滑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今天干嘛这么有活力？”

“因为要考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我断断续续准备了二十多年了，以前在小魔森林工作的时候我就在准备，现在要去考了。”

“准备了这么久？那你加油哦！”

“好，我会加油的！加油！”

丽莎跺了跺脚，眼中饱含斗志，然后潇洒的转身走了，看上去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方恒打了个哈欠，坐到黑甲龙背上，独自一人往西风道馆赶去。

从高处俯瞰城市，很多街道里都有年轻的身影在不断穿梭，他们背着书包，脚步匆匆，一瞬间让方恒有些恍惚。

才多久啊，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会从脚下这群少年们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了。

不知道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里现在到了什么时间，高考快考了吧？

那个考试能力近乎变态的方恒，应该会很辉煌吧？

系……

好一阵子没去看薛恩的小说了，不知道他会怎么编排那位方恒的人生，等下次见面，一定要跟他聊聊。

让那位方恒遂了方妈妈的愿吧，去学计算机方面的专业，反正那已经不是自己的人生了，方恒在心中这么想着。

至于这边的人生，他现在感觉一片迷茫。

周围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又好像都有问题，方恒感觉自己现在习惯了这个世界，却还是没有看明白，这真是一个由神明主宰的世界吗？

想了想，方恒感觉最近总是在被动的去迎接每个人的安排，甚至这次薛恩不得已去小魔森林，他们分别时都还在讨论怎么逃跑的问题。

是不是该考虑反抗一下呢？

现在之所以每天都在疑神疑鬼的觉得城主府在监视自己，不就是因为自身太过渺小吗？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譬如强到能够随时将那把枪顶到别人头上，谁来安排自己就崩谁的脑袋，生活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如果西风真的是借着免费收徒的名义在监视自己，那么等到他终于暴露本性的那天，自己就用那把枪顶在他的头上。

bang！

真痛快啊，烦恼烟消云散。

“哈哈哈……”，方恒坐在黑甲龙背上逐渐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到了西风道馆附近，方恒在熟悉的角落里让黑甲龙降落，然后出去买了早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着剧情发展。

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崩掉西风，方恒想象西风做了很多自己无法原谅的事，完全沉醉其中。

“还好，今天没迟到。”，西风在门口截住了方恒。

方恒正想的开心，听到西风说话，抬头用手比出手枪的动作，嘴里喊道：“bang！”

西风脸色一沉，方恒态度竟如此轻佻？

看来昨天没打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