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身中枪伤的丽莎，方恒第二日电话通知了西风和蔡夔，请了假。

在打电话的时候方恒特意录了音，然后坐在丽莎床边反复听着他跟二人简短的通话录音，想从二人最微妙的语气判断一下两人对自己不去上课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方恒确定，昨晚西风应该是看见自己了，但他今天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就很不正常。

蔡夔也是。

他们似乎在刻意纵容自己？

“睡醒了啊，我的主人，那我要来考试了哦。”

奈雅莉走进丽莎的房间，坐在丽莎的床边，微笑着说道。

“说吧。”

“从哪里说起呢？是从他们袭击西风道馆开始，还是从他们获得特殊玩家身份……”

“从玩家身份开始。”

“好的。”

奈雅莉清了清嗓子，用婉转动听的声音说起了一个故事。

蛊惑巫师，本名沈飞，五十岁男性，是一名大学美术老师。

三十岁之前，这位沈飞老师凭借儒雅随和的学者形象受到众人尊敬，但实际上他却饱受精神方面的折磨。

在三十岁时，他开始寻找科学之外的精神寄托，也就是开始信仰神学，并且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至少先后追随过三十位不同宗教的神学者。

他参加过活人祭祀，也在被定义为严重犯罪的祭祀活动中当过“通灵者”。

他曾亲手割开一个十七岁纯洁少女的颈部大动脉，并由衷的认为自己是在帮她获得新生。

他内心无比疯狂，但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儒雅随和的大学美术老师，平静的生活在人群之中。

如果一直这样疯狂下去，他或许活不到五十岁，因为他的学生和同事们从他的画作当中了解到了他的异常——他似乎有自残甚至自杀的倾向。

他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被认为精神压力过大，离开了学校，去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那年他三十六岁，为他进行心理辅导的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医师，有丰富的精神疾病治疗经验。

沈飞对他倾诉了所有心中苦闷，并不知疲倦的跟他分享跟随各种神学人员见识到的种种，感悟到的种种。

那位心理医师总是耐心倾听，尽管是对一些听上去有些恐怖——甚至变态的事，他也会温和的给出回应，这让他赢得了沈飞的信任。

一年之后，那位心理医师宣布他已经完全康复，沈飞得以重回大学执教。

他永远忘不了离开康复中心的时候那位心理医师说的话，医生是这样说的：

沈飞先生，据我的观察，您没有任何的心理疾病，您只是太过睿智。您对艺术的理解跟您对人性的理解已经超出了我们普通人类的标准，难道您没有想过为什么追随了那么多神学者之后却还是感到心灵空虚吗？您需要的是信徒，不是神明。

那时候的沈飞正在接受自己有病这个事实，并且积极的配合治疗，他完全信赖这位博学而智慧的长者，但他却说出了这番话。

之后的三年时间里，他脑海当中一直不断的回响着这些话。

终于，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他决定成为“神”。

“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得到特殊的玩家身份。”，方恒终于打断了奈雅莉。

“快了，你相信我，我不会说半句废话。”，奈雅莉温和的说道。

从他四十岁开始，他便有意识的寻找周围的同类者，但不断受挫，甚至遭到了几次绑架。

在四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相继离世。

他没有娶妻，因为精神经常崩溃，无人照看，他被强制送到一家精神病院，并在那里遇到了曾经为他治疗的那位著名心理医师，两人成了病友。

“他被骗了吧？给他治疗的心理医师先他一步进了精神病院，还成了他的病友？”，方恒不再打断奈雅莉，反而开始进入这个故事。

“没有被骗哦，给他治疗的时候，这位心理医师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医师。”，奈雅莉说道。

在精神病院里，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那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将沈飞当成了生命中至高的信仰。

“真的，我从你身上闻到神明的味道。我一直羞于承认自己会被自己的病人征服，但我现在必须向你坦白，在给你治疗的那一年中，我慢慢的成为了你的信徒。”

他跪在沈飞面前，然后死去。

“神明的味道？这也太扯了吧，他说的味道是真的用鼻子闻的那种味道，还是说一种气质？”，方恒又打断了奈雅莉。

“你可真是心急的人，如果不是我完全融合了他的记忆，还真就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你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沈飞后来也想过，不过他没想明白，不过我大概可以这么告诉你，那位心理医师之所以觉得沈飞身上有神明的味道，是因为另一个人。”

“谁？”

在这位心理医师自然死亡之后，一个自称曾经受过他资助的年轻男子来到了精神病院，将老人的遗体接走了。

沈飞作为陪伴那位老人最后一段时光的朋友，跟这位年轻人见了面，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三十岁那年追随过的第一位神学者。

十五六年过去了，当年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轻的人，现在一点儿都没变。

是真的，一丁点儿，都没变，容貌，衣着……

就好像他忽然从十几年前跳到了自己面前一样。

这个年轻人在离开的时候对沈飞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现在你可以继续跟着我了。

然后不到半年时间，沈飞奇迹般的出院了，而且经过了至少三轮严格的精神和心理测试。

“这神经病突然就好了？”，方恒嗤笑道。

“对啊，就好了。”，奈雅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为什么就好了呢？”

“因为他跟那位老人一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啊。那位年轻人，毫无疑问就是神明。”，奈雅莉言之凿凿。

方恒眯了眯眼，他盯着奈雅莉看了至少十秒，她不像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