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将纸条折好放进兜里，然后敲响了模鬼的门。

“不用开门，也不必装睡，我知道你一直在听，刚才说的三个雕像，希望明早六点之前做好。”

说完，方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模鬼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总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方恒这是在干嘛？

跟谁在对抗吗？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模鬼总感觉方恒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

他不知道是方恒这个人变了，还是方恒上次被他的话激怒了，现在完全是在用一种“交易”的态度在跟他交流。

“前阵子我总强烈的感觉到正被追踪，这种感觉消失了一阵子，现在又回来了。又到了关键的时候了，不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希望这个方恒能保下我吧，也许他有这样的能力。”

模鬼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站起来，然后打开房门，拿着一个背篓一样的东西去院子里挖土。

听到方恒要放那三个人的雕像到广场上时他就知道这件事必定是自己做，因此在刚刚那三个人离开的时候，他就通过窗户将他们的面容和身形记了下来。

夜色中，模鬼这个怪老头儿背了土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做泥土雕像。

薛恩在自己的房间中，手指在键盘上有些发抖。

最近的创作有些不顺利，太多东西需要他兼顾了，他甚至开始恐慌起来。

当他的电脑中出现“方恒”这条线之外的其他线时，他就感觉颇为疲累，后来电脑中不断出现新的设定，他更是疲于应付，经常将一整天的时间花在上面。

“我知道自己经常忘记某些东西，但小说内的东西我一般记忆深刻，可最近我竟然感觉笔下的东西陌生。我开始察觉到什么不对了，是的，一定有什么不对。”

薛恩十指呈现诡异的弯曲，像是刚刚融化的塑胶在不断的变硬，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方恒推门而进，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薛恩？”

“啊？”，薛恩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有点累，你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下。”

薛恩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方恒，方恒赶紧走过去。

“薛恩你……”

方恒看到薛恩的眼神中带着惊恐，这种眼神他只在以前跟薛恩隔着电脑屏幕对望时感觉到。

“没事的，小老鼠，扶我休息一下。”

薛恩说道。

方恒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材虽然瘦削，但平时给人很精神的感觉，最近更是长了些肉，但此刻他蜷缩着躺在那里，却像极了街头孤独的流浪汉。

“好难受啊，小老鼠，我好难受啊……”

薛恩蜷缩在床上，痛苦的说道。

“怎么了？”

“不知道，可就是好难受，我感觉心里好痛啊！我怀疑刚刚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什么，我感觉心里好痛啊，头也痛。你知道吗，我脑子里最近好多声音啊，吵的我睡不着。有很多人物，说着很多不同的话，全都跟我无关，但就是要说给我听。”，薛恩躺在那里说着胡话。

方恒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你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都告诉我，我帮你分担。”

“我发誓我从未隐瞒你什么，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不可能瞒你的。”

“我知道的，薛恩，我都知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没关系，但我感觉，你经常这样无端端的恐慌，像是少了些什么一样，我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无法帮你。”

“你感觉我有秘密，我也感觉我有秘密，在这里。”，薛恩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痛苦的闭上双眼。

方恒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他打开着的电脑。

很长一段时间，方恒都没去看过薛恩电脑里的小说了，以前他还能大概的从那里了解到那个“方恒”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时候，方恒起身走向薛恩的电脑，然而入目只是一片古怪的魔法阵纹，他已经看不到电脑上的东西了。

伸手去触碰，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排斥他一样。

不知不觉间，它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方恒不去看薛恩的小说，是因为在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里面的东西很日常，而且提到的内容基本很少，并不是那个“方恒”一天的所有行为记录。

薛恩写出来的那部分，更是看似无关紧要。

“薛恩，我问你一些问题，你真实回答我好吗？我绝无窥探你内心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找到根源问题，我相信我们的相遇绝非偶然。”

“你问。”，薛恩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缩在墙角。

“你的小说，是如何创作的？”

“创作？这不是很随性的东西吗，我就是脑子里出现什么东西就写什么，这是一种非常抽象的东西，我怎么描述呢？”

“好吧，就当是这样，那我这么问，你觉得，你所谓的‘脑子里的东西’，真的是你自己的脑子里的东西吗？”，方恒其实在想的是，薛恩的那个‘投影’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毕竟薛恩也曾经说过，他经常短暂性的失忆。

如果是‘投影’出现，占据了他这部分时间，那他当然是没有记忆的。

对于‘投影’和‘本体’（姑且先这么称呼）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方恒还没弄明白。

在‘投影’完全独立之前，是否会作为一种人格与本体共享肉体的可能？

然而薛恩听在耳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住在他脑子里的那许许多多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我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我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

方恒见这么问问不出什么，于是思考了一下，换了种问法。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构思这本小说的？”

“这……我忘了，似乎是很久之前的设定了，我电脑里提前做好了很多设定，是大纲类型的东西，我经常照着大纲去走。”

“提前做好了设定？”

方恒有些惊讶，他看过小说的前一部分，几乎就是从他穿越这个世界前就开始了，如果说是提前做好的设定，岂不是说他一开始就处在某些人的“监视”下，然后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同步记录到了薛恩的小说中？

不不不，方恒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想，他觉得他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或许真实情况是，有人早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然后提前做好了记录，最后交给薛恩，让薛恩填补空白的部分。

基于这种“提前知道”的猜想，方恒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所有事情都已经注定，然后有人想改变什么，于是一步步的修饰细节，让一切重新发生，然后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演化。

第二种，这种猜想涉及到“预言家”，就像蔡夔那样，预言到一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然后提前记录，最后交给薛恩去填补空白。

薛恩，或许只是一个执行者。

当然，这种执行者也会控制着一部分事态的发展，这就是薛恩的独立创作部分。

又或者……

薛恩就是一切的控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