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的温度都在下降，满屋子的视线都不安地注视着普林斯特的身后。

压抑、混沌、错乱、不可调和，麻木，仿佛思绪中有某块地方发霉了一样，让人没来由地颓丧厌生。

晕眩感渐渐袭上了莉莱的大脑，她摇了摇头，想把这层感觉甩开，但发现一切都像是被粘住一样，欲断还连。

敌意.....

浓烈的敌意自本能而出，莉莱望着普林斯特身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杀意，清秀的面容多了几道不安的折痕，手中的果汁杯越捏越紧。

她瞟了一眼左右队友，发现她们的脸色并没有大波动，仿佛很平静。

什么情况，意思是只有她自己一个感到不适？

莉莱再度将视线转向了普林斯特的身后，发现自己的视野清晰了起来，阴影中隐约有一团无名的胶质物在搅动，像是鲜血坠入了汪洋之中化作屡屡的绫段。

哦，这可真是见鬼，那里明明是黑色的，她怎么会觉得那是鲜血呢？

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再胡思乱想，莉莱拍了拍脑门，想让自己清晰一些。

但清晰着清晰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这座城市，其实是座闹鬼的城市啊。”

“对于太有灵感的人来说，这座城市可不那么友好。”

蜂鸣声在脑中嗡起。

没这么夸张吧？

这可是在整个天辉最高战力的房间里。

她就这么被鬼闹上了？

嘭！

一声脆响炸开，仿佛玻璃品摔碎，让莉莱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每个人都惊异地望着她。

“诶？你们......”莉莱扭头望了望周围，随即才望向自己的桌前。

她的杯子，碎掉了。

被她自己捏碎的。

“有人对我过敏，我还是不要见人比较好。”普林斯特身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又说，显然是看着莉莱说的。

“嗯，退下去休息吧，墨丘利。”普林斯特点点头。

房间内压抑的感觉也消失了许多，仿佛是这个被称作墨丘利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各位能明白了吧，这就是我们LV22的战士，足以担任本次的刺杀主力......”

莉莱恍恍惚惚地听着，躺靠在座椅上，双手在脸上揉来揉去，有些不知所措。

“喂，你没事吧，刚才撞邪了？”灰烬在一旁拉了拉莉莱。

“学姐，多喝热水.....”

“莉莱，明天我和你去逛街。”

“不，那啥.....我其实没啥事......”面对队友如此热烈的关切，莉莱有一种失足少女被闺蜜关爱的错觉，只能向队友解释自己可能又被鬼闹了，虽然解释很牵强，但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了。

四个问题一一回答完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必将取得胜利。

最后再喊一句口号：一定要毁灭夜魇！

会议结束，所有人分批次离场，离场前还得把远古秘宝都上交上去。

当然，那件LV18的【？？？】留了下来。

走出宠物店外，空气顿时清晰了起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街上依旧人流涌动，军警巡逻四方。

议会长在后面叫住了莉莱：“如何，莉莱同学，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恶意了吗？”

显然她了解莉莱刚才的失态行为源于突然遭遇灵异。

“老师，刚才......”莉莱刚要开口，但立刻又觉得有什么不妥，“算了，还是叫议会长吧，总觉得叫老师怪怪的.....”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叫我米拉娜比较好，显得更加亲昵些。”米拉娜耸动双肩，眼睛眨了眨，睫毛上下翻动，“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墨丘利的出现会导致你出现异常？”

“嗯，它说什么我对她过敏......”

“关于墨丘利的消息，我不方便聊太多，她是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王牌......”

“她？她是女性吗？”

“就是这样，她的英雄阶职也很特殊，叫做【幽鬼】。”

“幽鬼？”莉莱对这个带鬼字的称呼感到诧异。

“这是个很特殊的阶职，技能都非常具有邪性，有些邪性她自身都无法驾驭，你会对她感到害怕是理所应当，但她的这份邪性作为刺客来说是完美的......她某种意义上和这座城市很相称。”

议会长看向了街道的尽头，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发出猎猎的声响。

邪性的城市。

邪性的人。

暴力的武器。

至高无上的皇帝。

还有海峡对岸的不死者。

在车站第一眼见到这座城市起就觉得这里要素过多，但实际感受起来，要素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莉莱看着街景，视线不自觉跟着疾驰而来的车灯隐没在拐角，像是在害怕着些什么。

仿佛一个拐角，光线都会被吞没进去。

“议会长.....米拉娜小姐，你知道这座城市哪里会有野怪吗？”莉莱很突兀地问道。

“野怪，这附近可没有野怪，野怪都已经被夜魇暴力清除了.....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前课堂上听到的一个定义，叫做昆虫野兽生命阶位以上，人类生命阶位以下，我想知道在这个区间中，到底有哪些生命，是只有野怪这一种吗？”莉莱问道。

“哦......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学术命题，我想的话，一般召唤生物也算吧，就是哪些由我们的技能所造出来的听命于我们的生物，关于这个命题，你可以去咨询下其它成员。”

“嗯，我了解了.....还有能帮我鉴定一下这个吗？”

莉莱将一枚金币递给了米拉娜：“这个是我在逃出世界树时从一个夜魇士兵身上夺得的，好像是远古秘宝，能显示出相关信息，但只能显示出少部分，叫做XXX的碎片。”

米拉娜打量了一眼这枚别致的“金币”，从质感和色泽上来看，似乎是金币，但两面却是光滑的白板，这就很奇怪了。

鉴定秘宝花不了多大力气，米拉娜当然也就接受这个请求了，对金币发动了【鉴定】

米拉娜的表情微妙地疑惑了起来，显然是对鉴定结果有了答案。

“很可惜，我也无法完全将其鉴定出来，只能知道它的名字叫【天空XXX的碎片】。”

“天空？”莉莱睁大了幽蓝色的眼眸，而后抬头望向了夜空。

多伦特的夜空，同样充满了诡异。

妖异的月光，比其它任何一个地区都要明亮，妖魅，仿佛有种让人目不转睛的魔力，不论是夜晚还是白天，这里都如同一座被妖魔横行的城市。

天外。

宇宙。

时间的长度。

空间的广度。

死亡。

史诗般波澜壮阔的宏观概念们如同古神一样缓缓迈出脚。

一脚踩塌了整个天空，一切光源湮灭。

万物黑暗，仿佛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