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旅途有点乏善可陈，因为都是一模一样的环节：扶苏开门，带着施法者们传送到下一座城池里，然后发现城池里的人已经死光了。

虽然城里的这些人有穷有富，地位有高有低，职业也各不相同，生活水平从过封建社会的穷日子的到过相当于地球上21世纪的奢华生活的都有，但是他们在这次灾难中获得了真正的平等：所有人都在恐惧中迎来了痛苦的死亡。

在连续传送了八个城池，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情景之后，公子扶苏就变成了一天到晚几乎不说话的样子，他带来的那些秦国士兵也一样。除了基本的行进、传送和吃喝之外，他们现在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一整天都不带动一下的。现在他们麻木呆滞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锐气。尤其是他们的衣服，现在看起来都和乞丐差不多了，虽然他们的衣服原本就不算干净。在又一次传送过后，发现下一个城池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之后，公子扶苏直接就双腿软倒坐在了塔楼边，其他的士兵在他身边默然站立。

“大人。”本尼迪塔斯看见这个情况之后，走到了李锋身边对他小声说道：“那些人现在看起来快垮掉了，还是让我去帮他们一把吧。”

“怎么帮？用法术吗？”李锋看了本尼迪塔斯一眼：“这一关他们总得自己过去，你用法术能帮的了一时，还能帮的了一世吗？”

“您说得对。”本尼迪塔斯说：“不过虽然我的法术没法帮他们一世，但是最少能维持到我们回咸阳的时候，现在距离咸阳已经不算远了。”

在奈格里的记忆里，这段路原本走了一个半月，不过李锋有扶苏连续传送的帮助，只走了八天。

“好吧，这样也好。”李锋想了想，同意了本尼迪塔斯的建议。

李锋看着本尼迪塔斯走到了公子扶苏身边，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一阵哪怕是现在的奈格里也差点没察觉的微弱精神力波动后，公子扶苏麻木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神采，但是只过了几秒钟他就大哭了起来。

“八个城池……八个城池，接近两千万的大秦子民，四十五万的大秦军人啊……就这样没了……都没了……”

公子扶苏伤心欲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锋摇摇头，带着其他几个人走开了：不管是他的口才还是他的法术，都很不适合做安抚情绪这件事情。这些东西还是交给本尼迪塔斯这个专家吧。

等到远离扶苏之后，韦斯特小心翼翼的往扶苏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才小声说：“大人，现在看来，大秦的所有城市里的人应该都死光了。”

“我觉得也是。”身边的白发猎魔人杰洛特点了点头：“他们死去已经有接近半个月了，只是这里的气候让尸体很难和正常环境下一样腐烂。这些天我在每个大秦城市的外围都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死后有前来调查情况的调查员进入城池的痕迹。”

平民和士兵的大量死亡还有公子扶苏几个人的情绪还是感染到了其他人，在即将面对梦魇领主的情况下，队伍里的气氛现在也变得无比沉闷。虽然发现梦魇领主的力量痕迹的第一时间李锋就想封锁消息了，不过后来李锋还是被迫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根本封不住。

这几个城市里，死去的施法者学徒可不是只有那一个。任何一个有相关知识的晨星在看到死去学徒之后，都会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好这段旅途在两天后就迎来了终结。在又一次传送过后，李锋猛地感觉身上一轻，好像前些天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什么东西终于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连呼吸都好像顺畅了许多。李锋带着莫名的舒适走出了传送石塔，然后好好看了看外面这个第一次让自己感觉有点舒适的城池。

这里和之前一样是空的，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城市里都有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整个城池比之前的那些城池空荡得多，但是也整洁得多。而最显眼的是西南边，有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白色光柱照亮了包括李锋现在所处的城池在内的一大片区域。

公子扶苏有点踉跄的从塔里走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后对李锋说道：“到三原城了，这是距离咸阳最近的传送点了。从这里到咸阳再走一天就可以了。如果是你们的话，可能只需要几个小时。”

李锋指了指远处的光柱：“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对。”公子扶苏点了点头，然后面色复杂的看向那道光柱：“你们先赶过去吧，我自己骑马走就行，我也不知道我父亲还能撑多久。”

说到这里，他对李锋苦笑了一声：“那个光柱，就是皇帝陛下燃烧自己的灵魂和血脉后点燃的撑起秩序场的火炬。”

“真是令人钦佩。”李锋夸赞了一句以后，就转身对韦斯特说道：“韦斯特，你找几个人组成先遣队先去咸阳和那边接洽一下，这里已经可以飞了，我们就和扶苏一起过去。”

“奈格里先生，我不用……”扶苏正要推辞，李锋抬起手打断了他：“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扶苏。因为我们不知道皇帝陛下还能撑多久，所以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明白吗？”

公子扶苏呆了两秒后，眼睛里焕发出了一股光彩：“是，奈格里大人！”

“做的不错，奈格里大人。”心灵链接里传来了本尼迪塔斯的声音：“您现在终于让他明白自己还是有用的，这段时间为了对付他的自我怀疑可是把我累得不轻。”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李锋随口回答道，然后在心灵链接里叫道：“艾略特，你到了吗？”

艾略特是一个法师，刚才过来后就被李锋赶去侦查外围的秩序场和非秩序场的交界处去了。艾略特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大人，我已经到了，但是情况有点诡异，我还在分析呢。”

“到底怎么回事？”心灵链接里响起来了杰洛特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

艾略特回答道：“在秩序场的边界，呈现出混沌态的梦魇之力与秩序场的正常法力之间出现了互相兼容的迹象，在两者交界处大概五十米的范围内，正常的法力流动和梦魇之力的流动都是完全没有阻碍的，我正在研究原因，我们可能发现了一种新的……”

艾略特还没说完，一个带着一点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艾略特，当初你导师给你讲空间学的时候你逃课了吧？”

“什么？”艾略特明显没回过神，他知道这个人在骂他蠢，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到底出在了哪里。

“这说明秩序场正在衰弱，你个傻一一逼！”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心灵链接里响了起来：“这就是我们的秩序场的秩序正在被梦魇之力侵蚀同化的表现，同化范围有五十米说明秩序场的半径正在以每两天五十米的速度在缩小！你发现你一一妈一一逼啊！”

这个毫不客气的辱骂明显让艾略特脸上很是挂不住，不过这是自己文盲在先，被骂也无话可说。他期期艾艾了几句后李锋出来打圆场：“好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吵上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在行动之前，我们需要想办法摸到这个梦魇领主的更多资料我们才有胜算。要是这点我们没做好，不管是你们还是我，恐怕都得死在秦国，所以别吵了，明白吗？”

在最后几句他的口气变得无比严肃，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这俩吵架的马上忘记争执的最好办法就是被他给吼几句。然后他主动转移开了话题：“艾略特，你和菲诺德、佩里克、道格拉斯、菲诺米娜一起先去咸阳和那边的皇帝接洽，我们和扶苏一起走，晚点才能到。”

李锋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别随便拿主意或者下承诺，有什么情况直接在心灵链接里和我沟通，明白吗？”

“是。”五个声音一起在心灵链接里响起，然后从人群中飞出了四道流光，向着咸阳的方向一起飞了过去。

“他们这是……”无法使用心灵链接的公子扶苏对李锋问道，李锋随口解释道：“他们先去咸阳那边接洽一下，我们晚点才能到。现在先扎营休息几个小时再说。”

“我不需要休息，我现在能走！”公子扶苏说着，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稍安勿躁，再着急也不着急这一会。”李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解释道：“不是我不让你走，而是你和你的士兵作为学徒和普通人，在混沌里待的太久了，已经有点被混沌同化的趋势了，要是走太快的话，你恐怕刚进咸阳，灵魂就会被秩序之力烧掉一块变成白一一痴了。这点冲击对我们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你可不一样。”

“好吧。”公子扶苏接受了李锋的说法，然后问道：“我需要休息多久？”

李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他想了想，才说道：“明天中午出发，到时候直接去咸阳。”

他看了看通天彻地的秩序光柱：“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到时候还真得好好看看，好好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