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
修岩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模糊的视线好不容易聚了焦,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整整五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穿白大褂的短发女人合上了手里的书,朝修岩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床帘,吊瓶,输液管。这里是医院。
“我没死啊……”
“你能活下来确实是个奇迹。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骨骼肌肉尽数断裂,皮肤重度烧伤,手术进行了两天两夜才把你救回来。不过…你的恢复能力真令我惊讶。”女医生的声音婉转动听,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修岩动了动手指和手臂,靠触觉想象了一下自己浑身缠满绷带的样子。但那些绷带似乎只是松松垮垮地缠着,绷带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没有血,没有油,更没有脓水,完全只是个摆设。
“我不是人类。”修岩没打算隐瞒,因为事实显而易见。
医生面色不改,轻轻一笑,关闭了修岩的输液器。
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医生呢。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
“在石磨湖边。我们找到了不少残缺不全的尸体,但只有你一个活人。”
“咳咳咳!”修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湖里呢?湖里有没有找到活人!一个一米左右的高中男生,穿着的校服!”
医生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蛙人在石磨湖水下打捞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字面意义上的一无所获,连条鱼都没有,更不要说人了。”
“怎么会这样……”修岩喃喃自语。
“我们正在尽力搜寻失踪人员,你一会儿可以去搜救部队问问。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做笔录的人一会儿就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敲门声之后推门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模样的人。
“曹博士,你好你好。”男警察一副人情练达的派头,对着短发医生又是握手又是寒暄,看得出来这个曹博士颇有来头。见警察准备开始,曹博士很配合地走出病房掩上门。
两位警察搬椅子坐在床边,病床上的修岩散着长发,脸上毫无血色,但还是把男警察看愣了几秒。
小陈,那个男警察,先问了修岩的姓名籍贯,接着让她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12月14日晚上经历的事。修岩有意省略了黑色纹身,短打少女,天曈门和骨雕少女的部分,只把街边监控能拍到的部分如实陈述了一遍。
小陈做过十几条怪物吃人案的目击者笔录,见惯了涕泪横流言语混乱的亲历者,眼前这个高中生条理清晰语气平静,但陈述的内容却在两名警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杀人面怪,战水中恶蛟,小陈心里一点点怜香惜玉的旖旎变成了退避三尺的敬畏。
在修岩5W1H式的精简陈述中,两位警察迅速圆满地完成了笔录。两人走后,曹博士从外面回来替她拔下针头,扶起装病号的修岩下床。修岩注意到她挂上了蓝牙耳机,看起来方才一定十分繁忙。
曹博士人不高,在一米七朝上的修岩身边矮了有半个头。修岩扶着曹博士伸了伸胳膊腿,感觉自己恢复如初。
“配合我们做个身体检查吧,没问题你就能回家了。之前一直没确认你的身份,所以没有通知你的父母。”曹博士善解人意地掏出一只手机,“要不要先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失联这么久他们该着急了。”
“不要紧,谢谢你曹博士。我养父母都在M国,我一个人住。”
“养父母?”
“对。”修岩笑了笑,“我是在不记事的时候被他们领养的,他们没告诉我真相,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修岩略想了想,还是接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起后没有回应,修岩干脆先自报家门:“喂杨老师,是我,我是修岩。”说好只是出校看病,但却无故失踪了五天,班主任不知道会不会报警。
那头又顿了一顿,响起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你是秀娟的学生吧,我是她丈夫。”
“哦哦,您好。杨老师在吗?我想跟她说句话。”
“她不在了。”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有些哽咽,“你还不知道吗?你们杨老师前几天为了保护学生,牺…牺牲了。”
修岩擎着手机的手凝固在半空,一股巨大的酸楚淹没了她的心绪,昏迷前的失落、痛苦、悔恨、不甘翻涌而起。
修岩狠狠捏紧了拳头。
曹博士从她手里抢救下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然碎成了蜘蛛网。
“曹博士,12月14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