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叫雷宇，高一2班。赵董事有印象吗？”

赵青遮转过办公椅对祁江年比了个“老狐狸”的口型，随后起身踱了两步。“这孩子我有点印象。不过学生离校要经过家委会批准，还需要父母出具免责申明和保证书，手续上需要一些时间，我希望何指挥可以给我们几天走走流程。”

何湛文拿起一旁的公文包翻出两份文件放在赵青遮办公桌上：“这个事情就不劳赵董事操心了，文件我已经替雷宇准备好。他父亲是我同门，我常听老师念叨他，这一次他是通过我老师找到的我。事关孩子的安全，我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赵青遮差点捏碎文玩手串，心里把姓何的老狐狸祖宗十代咒骂了一遍：“何指挥果然明察秋毫，心思缜密。不过今晚带雷宇出城还是太勉强，他近日着凉发高烧，正在医务室躺着。何指挥若执意要带他走，那我也只好强行从医生手下抢人了。”

“雷宇的病不好治。”何湛文摇了摇头，“赵董事心里很清楚。兰城没有医生治得了这个毛病，只有工作小组总部有专业的医疗资源。总部的研究项目带头人赵董事一定听说过，是盐城大学的教授曹竹心，她是古生物学界……”

“曹竹心！？是那个做融合实验的曹竹心？”赵青遮不耐烦的眼神里顿时精光四射，这位科技怪杰在应对人情世故时耐心十分有限，但话题一旦转移到他熟悉的领域便滔滔不绝。

“真想不到这种人物竟然会同意给你们干活。学界一帮钓名沽誉的废物除了炒冷饭就是卖概念，只会在针尖那么大的领域里东拼西凑，只有这个曹竹心算个人物，她的研究如果能继续下去，一定能带来一场颠覆性的革命，可惜保守的老学究们容不下她，哼。

“我当年动过招揽她的念头，不过她三番五次拒绝我，真没想到啊。”

何湛文陪赵青遮聊了聊曹竹心的话题，绕了几个来回，看在曹博士的面子上，赵青遮终于同意把雷宇交给何湛文。

这两人好不容易达成了协议，虚伪地握了个手，互相道别。

何湛文出门后喝了一口尚有余温的茶，把不小心喝进嘴里的茶叶喷回杯底，转头对秘书说道：“走，去看看雷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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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静的一天走到尽头，圆月初升，乐希中学的教学楼灯火通明，安静的晚自习照常进行，丝毫不见白日里恐慌的影子。

乐清源独自坐在行政楼最高处的钟塔上，长发随风翻飞。

“随意逃课可是要记过的，乐清源同学。”高二7班的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钟塔，他这会儿摘了眼镜，眼底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一点诡异的深紫色。他抱肩站在乐清源身旁，制服下摆猎猎而动。

“你来做什么？”

“有学生没去上晚自习，我身为老师当然应该主动关心了。”

乐清源犹豫片刻，把那颗夔兽体内拔出的长钉子扔在祁江年面前：“你为什么要把夔兽放进学校里？”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祁江年微微一笑，“你和那只饕餮在学校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当然是好心帮你转移视线解围了。”

“你…？！修岩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有没有……”

“放心吧。”祁江年打断乐清源的质询，“修岩的事我没告诉你哥哥。如果让他知道早该死去的祭品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死得很惨。我们的同盟关系还没破裂，在我达到目的之前我会保守秘密。”

“……”

“至于那个修岩。”祁江年回忆着许久之前的画面，“她真是一点也没变。即使被强制封印了过去，那种冷静和桀骜还是印在骨子里，好像谁也拴不住她，真不愧是饕餮。你再怎么学她也及不上她十分之一。”

“我没有学她。”

“我们灵人族的公主殿下其实善良又胆小，如果没有遇到修岩，你大概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整天缠着大人带你出去玩，然后抱着我的胳膊一边叫‘麒麟哥哥’，一边撒娇。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没有那只讨厌的饕餮，你又怎么会披上现在这副生硬的铠甲呢。”

“……祁江年，不要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转移我的注意。你放出夔兽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看，我说吧。”祁江年耸耸肩膀，“我只是想看看修岩的本事，那毕竟是你叔公下的大封禁咒，被封印所有能力和记忆之后，她现在理应是个废人。可那家伙却徒手从夔兽身上拆掉了我的钉子，看起来大封禁咒作用有限啊，还是说是因为蚀骨咒？”

“叔公的大封禁咒绝对不会出问题，修岩的身体里寄居了另一只饕餮的灵魂，我想应该是她告诉了修岩某些事情。”

“好吧。这些早该死绝的东西可真够顽强的。”

“……那不是它们的错。”

祁江年瞥了一眼乐清源：“生而为饕餮，它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天瞳门的守门人注定要被赶尽杀绝，否则两界永无安宁之日。山海界到处都是你哥哥那样的人，他们要是人手一只饕餮，这个太平界早就完蛋了。

“你们灵人族是太平界的守护者，是为了这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茫茫苍生才背上的血债。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

两人各自在钟楼顶上吹了会儿风，乐清源沉默了一会儿，开始了一个新话题。

“你还要继续教数学吗？人类的理论知识对于你们麒麟来说太困难了吧。”

“不会，人类的知识非常有趣，尤其是这些抽象的数字和公式。那个人也很喜欢这些，我闭上眼还能记得那个人第一次教我微积分的场景，这些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真可笑啊。那几年生活过得像梦一样，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个梦吧。”

“你要找的人肯定在太平界的某处，我会履行约定帮你收集信息。这样高智商的人类在太平界并不常见，很快就会有线索的。”

“但愿如此。”

“还有，祁江年。”乐清源吹够了风，从钟楼边沿上轻盈地站起身，“你下次要是再拿乐希中学的学生性命开玩笑，我一定会亲自把你送回山海界。”

“是是，真不愧是太平界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