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驯睁眼醒来的时候,屋内并没有一个人,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并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陷入了沉思中,这是在哪里?凭着脑子里清晰的记忆,他还记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从枫泾出发的时候,经过几天的步行,他判断此地也许是在奉贤县。
我的天,他怎么能判断出来?他现在清楚记着自己曾经在一份军事地图上偷偷瞄了一眼,奉贤县他可从来没去过,就是这么一眼,他就记住了,而且能推算出枫泾到此地大概距离从而对比出在地图上的距离,这也太神了吧,至于这么一眼是李驯这个人什么时候看到的,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个信息现在就出现在他脑子里。
难不成这受了一次伤,他的脑子反而更聪明了?用官方点的话说,就是智商反而提高了,到底有多高呢,也许没有一百六,也起码有一百五。
那就成了绝大多数人中的佼佼者,成为高智商俱乐部的一员了。想那安思檀的智商也还没超过一百五,华金也才一百六,新顿有两百三。要是受一次伤就能提高一点点智商,那岂不是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牛人了。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智商本来就有可能会提高或者减退,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的老年痴呆患者呢。
“啊,不好!”这一醒过来以后,他慢慢感觉到肚子好不舒服,想要去上厕所。
有个人从屋外进来,这个人正是救他的莫明,莫明却被他给吓了一跳,李驯本来正打算把他给叫住,没想到这人一句话不说,直接掉头就跑了。
李驯只好站在门边等着,没过一会儿,莫明带着他们回来了,同行还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子。这女学生剪着短发,性格活泼,这人都还没到跟前,那咯咯的笑声就传过来了,她用本地话对别人说:“早听说你们救了个战斗英雄呢,我都还没来看过,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啊,不是说受了重伤吗?”
李驯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他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陌生人,感觉有点不太适应,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获救,却也安心不少。
他红着脸用具有浓重湘西口音的话对众人打听着哪里有厕所,也难怪了,他这么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完全就是处于毫无意识的状态,人之常情嘛。
莫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驯说的是什么,但是莫老师是听出来了,莫老师诧异地哦了一声,然后领着李驯出去了。
等到李驯回来的时候,女学生又再笑了起来,院子里也多了好几个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就连陈秋也闻讯赶过来了。
女学生把李驯的药端来,说:“哎哟,这照顾人的活哪里是这些先生们擅长干的,有事情叫我来帮忙嘛,邻里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莫明说:“怡薇姐,你是女的,不太方便,所以没好意思叫你,你看他现在不也让我们两兄弟照顾得蛮好的嘛!陈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哥的医术肯定没有问题的。”
李驯向着众人深深一鞠躬,说:“谢谢各位,救命之恩不敢忘……”
他这一举动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莫老师见这场面有点尴尬,先作了自我介绍,他说:“我是莫忱,战前以教书为业,大家都叫我莫老师,请问这位兄弟你来自哪里?”
李驯突然立正,说:“陆军12师第1旅2团少尉排长李驯!”
那女学生见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又笑了,她说:“我是舒怡薇,我就住在他们家隔壁。”
莫明看舒怡薇指向他,于是说:“我叫莫明,这位是我堂哥,这里就是我家,就是我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把你背回来的,你已经在我们家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陈秋就在他的身后,听到此话急得踢了他一脚。
莫明连忙改口说:“对对对,是我们大家把你背回来的。”
陈秋走上前来傻笑了一下,说:“我是陈秋。秋天的秋。”
李驯一一对众人点头,表示感谢,问:“我现在这是在哪儿?”
莫明说:“这里是曙光村。”
“奉贤县。”
莫忱补充了一句。
李驯“哦”了一声,果然是真的被他猜对来到了奉贤,他说:“我们部队在枫泾镇与日本人打仗,几乎所有人都牺牲了,我还有一个兄弟,就是在前几天跟我一起打鬼子的时候也死了。”
李驯突然间才想起来有些许不对劲,他喊道:“我的枪呢!我明明一直带在身边的!”
他这一冲动,从受伤了的左手那里又传来一阵剧痛,他“哎哟”了一声,差一点就跌坐到了地上。
莫忱赶紧上前把他扶住,说:“兄弟,枪我帮你收好了,别急,我去拿来给你。”
莫老师出门去他家里把李驯的枪拿过来,舒怡薇让李驯把药给喝了,问他:“这位兄弟,你老家哪里的?”
“湖南省沅陵县人,湘西的。”李驯对他的背景一清二楚。
“今年贵庚?”
“民国二年出生的,今年刚过了24周岁。”
“哦?那你竟然是跟我同一年生的呢,但是比我出生晚,你该叫我姐,对了,还有莫忱他也一样是民国二年出生的,我们都得叫他莫大哥。”
这也实在凑巧,竟然一下子三个同龄人都碰到一起了,李驯对她说了一声:“谢谢舒小姐照顾”,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他现在想着的可是,要如何跟救命恩人说清楚自己的打算,等到莫忱把枪拿回来以后,他也该要走了,也许如果能找到办法撤出上海,他就可以去寻找自己的部队了。
舒怡薇看他没有再说话,觉得在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就打算回家去了。
莫忱将李驯的枪拿了过来,交还给他。
李驯接过来看了一眼,在身上搜了一下,说:“莫老师,我这几天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眼下可有什么办法帮我离开,我这有一些钱,还请给莫大哥拿去周转,安排我撤离,我得回原部队里去,眼下上海不是已经沦陷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莫忱听他这么急着就要走,心中自是不情愿,但他又感觉很奇怪,这人明明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不过其实这也不难猜出来,我军早就已经不支,即使李驯能预料到这个结果也实属正常。
李驯观察到莫忱的迟疑,感觉此人并不一般,就回答说:“我只是瞎猜的而已!”
莫忱说:“现在上海的确已经沦陷,且人人自危,怕是难以找到出城的法子,李排长你不妨就在我们这里住着,要说打鬼子,我还想请你留下来帮帮我们的忙,我们自己组织了一个队伍,但大伙都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你若能留在我们这里,等形势好转以后,再作其他打算可好?”
莫明和陈秋也说:“是啊,李大哥,你就留下来吧,教教我们打仗!”
李驯迟疑了一下,没想到莫老师这么快就给他交了底,早就说嘛,这有文化的人在这样的乱世哪会那么简简单单!
莫忱说:“就是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转,现在就要走远路的话也不实际,这可不太好办呢。”
李驯见他们这么热情,再者众人的确救了他一命,确实不太好拒绝。
莫明见他不说话,觉得他应该是会同意的了,急忙试探着问:“李大哥,你的枪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你留下来教会我怎么打枪,可以吗?”
李驯将枪里的子弹取出,把枪递给莫明。
莫忱支使他俩出去玩枪,他走到李驯身边,小声地说:“我们这个队伍,实际上是受上级的命令组建的,我们其实是属于忠义救国会的下属分支,是秘密组建的武装,也可以算得上是军人,李排长,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等我把你的情况转报给上面知道,你就留下来,加入我们,怎么样?”
李驯当然是听过这个忠义救国会,他说:“你是说你们是游击队?之前一到嘉善我们就与当地的游击队有过联系。”
“对,我们现在奉命在奉贤县搜集敌人的情报,试图对敌人进行破坏行动,我们有严密的组织,我想如果你留下来,上级应该会找到你原来的部队去协调,根据你原来的职位,就在我们的编制内给你重新安排,这也并没什么不好。”
李驯确实有点心动,毕竟敌后工作虽然也危险,但跟他们之前一场战斗就死大半弟兄的情况比起来,算是好太多了,最起码也暂时摆脱了风餐露宿的境况,再者他本人平时就喜欢尝试各种新的环境,这人老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觉得特没劲,眼前的话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屋外,莫明还在把玩着李驯的手枪,这枪早已被莫忱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李驯问:“你们现在队伍里有多少人?有多少条枪?”
莫忱说:“目前可靠的人员有三四十,枪只有少量,弟兄们都是自愿加入的,都是年轻的小伙子。”
“那咱们主要的任务到底是干什么呢?”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袭击、骚扰日军,保护我们这附近的老百姓,我这队伍里基本上都是本地人。”
李驯算明白了,留下来也就只是个权宜之计,这与他所想的上阵杀敌可存在一定的差距,就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又怎么能与日军大部队抗衡,就算要生存下来都挺艰难的啊,但他心里算是决定留下来了。
“李排长,你就安心养好伤吧,改天我带你去见见兄弟们,队伍我们可以慢慢发展壮大的嘛!实际上,据我所知就在这奉贤县,大大小小的组织可也不少,不过大家都是各干各的,平时也很少来往,而我们是正规的,上面可是有把委任状发下来!”
“莫老师,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觉得光咱们这么点人,就那几条枪,这打仗也打不过瘾,是吧!但是,我决定先留下来,毕竟你们救过我的命,我也想尽量能为大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莫忱听他此话,欣喜万分。
“那好,能听到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先出去办点事,就让莫明陪着你。”
莫忱走了。
李驯想起了死去的龙飞,他对莫明说:“兄弟,你还记得那天我昏倒的地方吗,要不你帮我去看看,往那边过了一条河有条路上的村子里,我的一个兄弟被日本人杀死在那里,我现在不便出门,你得帮我去看看我兄弟尸体还在不?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哪,也是我这做兄弟的最后能为他做点什么吧!”
莫明把枪还给李驯,出门就走了。
李驯拿出一些钱交给陈秋,让他想办法去弄点大刀和匕首之类的器械回来,这既然要打鬼子,自然就要趁早准备。
没想到莫明又跑回来了,急着说:“李大哥,我们要是都不在家,你可不会趁机跑了吧,你可答应我,要教我学会打枪的啊!”
李驯真的哭笑不得,说:“放心吧,军人说一不二,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
莫明这才愿意出门去,这21岁的莫明,完全就好像还是个孩子,仍然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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