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华要行动组派两个人到情报处去报到,李驯和卫致良来到公共租界爱多亚路的那个秘密站点。
沈宝华将两人请进屋内,说:“你们刚来,很多东西都还不懂,一会让小方带你们去熟悉一下。”
“是,处座!”
他说的“小方”就是方伟伦。
李驯两人马上从他的“办公室”退了出来,去找方伟伦。
情报处的这个秘密站点设在巷子深处的一栋独栋洋房里,有好几个房间,尽管很多人员并不在这里办公,但仍然显得有些拥挤。
方伟伦住在一楼,看起来他并不怎么欢迎李驯两人的到来。
他把他们带出门,到了另一条巷子的一栋建筑,这是他们的另一个秘密工作地点,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
方组长不冷不热地说:“你们先在这里看看我们的这些设备,有什么不懂的等会再问我。”
说完,他就走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卫致良当然毫不客气,他拿起一个望远镜,尝试看了一下,叫道:“李大哥,这个镜子看得可真清晰,那远处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一样,伸手都可以抓来。”
“这是望远镜!”
李驯将那望远镜夺过来,看了一眼,又放下,这东西他只是见长官们使用过,以前在战场上用来观测阵地和战况。
卫致良再走到一套监听设备旁边,拿起听筒戴上,可惜这部机器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作罢。他们都没见过这个东西,其实这套设备操作起来并不难,如果有旁人解说指点,自己再操作一遍基本就会了。
他们在屋内对着那些设备瞎琢磨了很久,方伟伦这才回来。
方伟伦说:“处座让我把我们的工作情况都给你们讲一遍,算是对你们的一次临场培训,你们应该对情报工作有所了解吧,那我就主要跟你们讲一讲盯梢、脱梢、照相、窃听等等。”
卫致良打断他,问:“什么是脱梢?”
方伟伦停顿了一下,并不回答。
他又说:“盯梢这种技术,你们作为行动人员,应该都懂。我也不想跟你们说太多,就是跟踪,监视目标的行动,明白吗?”
李驯不想回答他,他尽量完全记住方伟伦说的每一句话,此人嫉妒心太强,恐怕不会教他们太多东西,不过有好过于无,尽管他教得那么粗糙,但真到了开始工作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瞎子摸象。
方伟伦开始回答卫致良的问题:“脱梢,就是你被人跟踪了,怎么样去摆脱敌人的盯梢!首先一点,就是你要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如果你们试过跟踪别人,自然也就知道如何脱梢。”
全是废话。
说完,方伟伦看了看李驯和卫致良,卫致良“哦”了一声,李驯向他点了点头,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懂了。
他确实懂了。
接下来,方伟伦拿出一个照相机,详细演示了一遍相机的操作,他们凑到一起,仔细地看他装胶圈,调焦距,然后按快门。
他把这些步骤再全部解说一遍,又问:“听懂了吗?”
“明白了。”李驯这次回答了他,否则这样的场面也太别扭了。
方伟伦很满意,他又走到那台监听器旁边,拿出一个窃听设备,但他没有演示,只是说:“这是窃听设备,可以放在目标的房间,或者哪里都行,与他相关联的就是这个监听器,你们看,我打开开关,那就能听清楚放置窃听设备周围别人的谈话内容。”
李驯算是学到东西了,这些情报组的人的手段可真多,心中暗想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一些,搞不好自己难免就给他们窃听了。最好还是每去一个地方,都得仔细检查一遍,或者尽量用暗语。
接着方伟伦又讲了麻醉,这个其实不用讲都行,麻醉药品已经由“团体”里的别的部门负责研制好,作为情报组或者行动组,他们只需要懂得如何使用就行。
按道理莫忱肯定也学过这些东西,不过从来也不见他有教大家,或者也可能是他拿不到资源,还有就可能是因为他们组是抓现成组建起来的。
最后方伟伦再跟他们讲了密写、速记与绘画。全是一系列概念,密写倒很好理解,就是使用一些特殊的药水来把字写在纸条上,如果不仔细研究的话,看起来那就是白纸一张,而如果再用药水或者经过特殊方法处理过后,药水发生了化学反应或者物理变化,上面所写的内容就会显现出来。
方伟伦大概跟李驯等人讲了几次,可能他认为这个很重要。
速记也并没有什么难度,靠的就是反应与记忆力,在这方面李驯可是佼佼者。
难的在于绘画,因为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基础,即使他们头脑灵活,看一眼的人几乎就能记住,不过却不懂得如何用语言或者图形去形容人的五官,把他们处理成一副图画。
虽然方伟伦讲到了这一点,也许因为他也并不擅长这个,所以云里雾里地,也就将就着学吧。
脑子里看到的或者想到的,再用画笔将脑子里的东西临摹出来,这就是心手合一的问题,除了要练习,还得有天赋。
有的人可能大脑里面想的是一副美好的画面或者是多漂亮的一张脸,但如果要他动手,画出来的可能就是四不像,或者是个丑怪。
终于,方伟伦似乎讲完了,李驯看了一眼卫致良。
卫致良会意,说:“方组长,听您一番教诲,小弟可是受益匪浅啊,实在是感激得很!”
方伟伦不感冒,他看也没看两人,说:“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在这里仔细琢磨琢磨,脑子里回忆一下我所说的知识。但是,绝不允许将这些东西记在纸上带走,这些内容一旦泄露,就绝对会暴露你们的身份!”
李驯与卫致良也学他不吭气,方伟伦把话说完就走了。
李驯可是巴不得他赶紧走,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方伟伦,总觉得他阴阳怪气的,只要他一出现在身边李驯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再次确定他走了以后,李驯悄悄的跟卫致良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卫致良摇了摇头,李驯又说:“他就是那天晚上在仙乐斯想绑莫明的那个人!不过那天晚上天太黑,他并不认得你。”
卫致良脸部肌肉瞬间收缩,“啊”了一声,欲言又止。
李驯让他小声一些,不让他往下说,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呢,难道不怕被他们监听吗?
这下卫致良心中也有数了,他同样也不喜欢这个人。
本来被叫到情报处来就不是什么美差事,作为行动人员他也和李驯一样,早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地做事,现在到了这个偌大的情报机构里面,上面有那么多个正负处长和组长压着,当然会不自在,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李驯重新和他说回到正题上,问:“他讲的那些,你全听懂了吗?”
卫致良说:“大致听了一遍,他讲得很快,说实话我不是完全都听明白了。”
这也正常,那么多知识全都灌输过来,还没有生动形象的比喻,说得全是概念,李驯都还有一些不太明白呢,何况是他。
说是培训,还不如就是让他们两个瞎琢磨,这个方伟伦心高气傲不说,这完全是不负责任哪!
心中不爽归不爽,但既然来了,能收获多少知识,那可都是自己的。
凭着记忆,他把每一个大的要点重新与卫致良探讨了一遍,对那些设备也仔细研究了一番,确定都学会使用了,再研究起盯梢这门学问来。
李驯问卫致良:“如果说让你来跟踪我,你会怎么办?就假装你我两人并不认识,我走在大街上,半路上吃个饭,或者去拍个电报,如何才能不被我发现你?”
“那还不简单,你吃饭我也吃饭,你走我也走,你拍电报我也拍电报呗。当然话又说回来,我们到时候可以随机应变的嘛!”
“那别人到处花钱,你岂不是也得跟着花钱?”
卫致良呵呵直笑,说:“你是说他们花钱很多?不过要我说,如果真要这么干,肯定得事先准备多点零钱,要不然光让老板找钱的工夫,人家可能就消失了。”
“有道理!”
嘴上讨论实际上就是在进行演练,如果等到实战失败,恐怕就没命来总结了。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不太可能,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万一过几天沈宝华就派他们出任务,那就是这么回事。
这一天下来,方伟伦没再回来过,他们两个人在那个仓库里边学习了很久,外面的人在干什么他们没有去管,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傻子才去打招呼呢,巴不得被人记下自己的脸庞,那是真愚蠢!
他们觉得学的差不多了,就离开了那里,李驯犹豫要不要去跟沈宝华报告一下,最后还是算了,明天再去找他也一样,于是他们就直接回家。
反正沈宝华也没有要求他们多久学会,他也从来没来过问,不过他们自己似乎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两天下来,这次短暂的培训就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