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忱收到刘方北派人带来的口信,要他去见面。
可是这次并不是要去海法政学院,而是就在法租界里的一处石库门弄堂里,没想到刘方北已经换了地方。
按照来人给的地址,莫忱找到了刘方北的临时落脚点。
“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进了门,莫忱发现只有刘方北一个人在,但看起来这里也不像是他的住处,有别人居住的痕迹,也许是刘方北特意把人支开了。
“现在形势很严峻,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刘方北开门见山,这种会面尽量简短,时间越少越好。
莫忱一愣,刘方北说过的话,可多了去了,自己哪里记得是哪一句。
“冰锁玉川化沧海……”刘方北一字一句地说着。
“山遮云烟指苍桑,一望锦绣万里远,角号奋起斗志强。”莫忱马接着他的话对了起来。
这首诗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从来没有想过它能派什么用场,没想到老师竟然是问这个东西。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情况紧急,你尽管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当一个孤魂野鬼,在他们的内部干好每一件事,而且要避免和我们的同志有任何交叉关联。我马就要撤到根据地去,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他们的枪口已经很明显要对准我们了。你现在有了一个新代号,叫做冰山,我走了以后,会有人来联系你,刚才那首诗就是暗号。你以后所有的工作,就按组织给你的命令去做。”
“好,老师,我记住了。”
“你的所有资料我都向组织说明清楚,这是最高机密,你打入了军统的内部,要小心斡旋,你的处境每时每刻都非常危险,但是别忘了,你是一个革命斗士。”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莫忱看着刘方北,这种场面让他很是激动,今天再见过刘方北以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见到了,但没有办法,这是他的使命,一份特殊的潜伏任务,他必须要去完成。
“临走送你一句话,不要对人心存侥幸,哪怕他曾经是你的兄弟,战友。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心软,如果把握不好的话,会很容易出事的。”刘方北与其很沉重。
“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完成组织交给我的所有工作。”
“去吧,离开海并不是我的意愿,但我坚决服从命令,我们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胜利,你一定要保重,别做无畏的牺牲。”
“明白,老师,那我走了。”
莫忱出了房间,就像是和刘方北诀别一样,刘方北不仅是他学业的导师,同时也是他革命道路的启蒙者,想当初在奉贤县,从第一次被刘方北叫去学习革命理论,他就坚定地和他走到了一起。
哪怕他们两个人都曾经被当局逮捕起来,莫忱被判了十五年的刑期,一直被关押了好多年。和日本人交战以后,莫忱才被放出监牢。
这种情谊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的,像李驯这样的人,他尽管脑子聪明,可是毕竟他没怎么接触过更深层次的信仰,甚至连一些很简单的理论也不甚明白,他自然是无法体会得到莫忱的苦与难的。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服从安排,并没有去想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实际谁也想不出来未来是什么样。
莫忱对谁都保守秘密,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一重身份。
李驯没有再去管这些事情,他想着近期的一些行动,主要还是缺少了炸药这些装备,如果是要到银行针对76号特工总部的行动加以反击,炸药可是最好的东西。
对于那些普通的银行职员,他们更多的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动枪的话,也许并不太合适,毕竟一颗子弹打出去就要了命,炸药可以设定在没人的时候爆破,其恐吓效果,是手枪无法可比的。
到哪里去弄来炸药呢,李驯想了想,叫了卫致良一道。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要交给方伟伦去解决,倒不是说莫忱没有办法,而是方伟伦本身就在公共租界,他们肯定有办法私藏一些炸药之类的东西,到时候直接去那里取来用就行了。
而如果要莫忱弄来的话,如果找到的人不在公共租界,他们要从法租界把炸药弄过去,就会多一层困难。
打了个电话,找到了方伟伦,李驯约他来霞飞路见面。
方伟伦当然不是随叫随到的,他之所以答应李驯,是因为他现在刚好要求李驯帮忙。
李驯和卫致良在一家咖啡馆等了没多久,方伟伦就驱车赶来了,见了面,不免寒暄一阵。
“伟伦兄,没想到几日不见,你这都有专车了啊,让人刮目相看啊!”李驯见面不免恭维方伟伦一番,同僚一场嘛。
方伟伦说:“让你见笑了,只是我现在全面代理了一些工作,这要到处走,没车肯定不方便啊。”
“那是,恭喜你了,伟伦兄,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有什么准备,实在不好意思啊。”
“这算什么事,代理而已,不算数的。这位是卫少爷吧,我们见过。”方伟伦看向卫致良。
“方大哥,正是小弟,我们别站在外面,快进去坐着聊吧。”卫致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冷不热。
坐定以后,各人都点了各自的饮品,方伟伦说:“不瞒你说,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帮忙,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找过来了,还是那些事,你们最擅长的,这个忙你肯定要帮我。”
“巧了,我也正好有事找你帮忙,你先说说吧,你的事要紧。我这都是小事,我想在这海滩,别人可能办不到,找你一准没错。”李驯其实也能猜出来方伟伦要找他做什么。
方伟伦凑到李驯耳边,轻轻地说:“最近我们收获不小,侦破几起地下党的活动据点,级的意思,是要我相机秘密抓捕,我想来想去,也就找你帮忙最合适。”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没问题。”李驯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