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多小时的消耗战,直到最后一个游骑兵倒下。
游骑兵的子弹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打光子弹,游骑兵凭着一把军刀,利用巷道地形,拖着这支同属三十八师精锐的近卫团进行伏击肉搏。
没有一个人投降,甚至连一个自杀的都没有,哪怕最后一个游骑兵依然带着顽强的意志,以一人之力连杀八个远征军,直到军刀砍钝不再锋利,和敌人扭打在一起时,被其余听到动静赶来的远征军一起扫射击杀。
他们每一个都是指挥官亲自挑选,有着最顽强与坚忍意志的斯巴达战士,践行旧时代的信条与美德,带着最凶狠的复仇意志,直到流光最后一滴血也在履行战斗的职责。
坎特镇中央的一片空地,近卫团长脸色煞白的盯着一具又一具的游骑兵尸体搬到空地摆下。
“我们的伤亡是多少?”
他向身边的副官询问,这才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干冷噎喉,赶紧咽了口口水镇定。
哪怕这支游骑兵小队已经死光,他却依然止不住的胆寒。
“战死的……624个,受伤的,还没有算,我这就……”副官结结巴巴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整个团两千多人伏击十八人的小队,还是抢先埋伏的情况下还给击杀了六百多人,几乎把大半个团给打残了?
团长忽然觉得很荒谬,他的近卫团也是卢瑟师长从全师抽调组成的的精锐团。同是精锐,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一个连级战斗单位,能和三十八师同权,不是没有原因的。
实际上,他还不知道,追击的米特小队已经全灭这个消息。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卢瑟师长要求他务必不能放过哪怕一个活口。
只要有一个活着,让他们知道有人敢冒犯他们,会承受何种程度的报复。
他是卢瑟师长的亲信,知道部分背后的消息。
难怪游骑连的卡图小队失踪后和卢瑟合作的焚风军会急着再次联手铲除游骑连,一旦被游骑连找到小队是遭焚风军暗算被灭,憎恨分明的鲍里斯率领的游骑连必然会展开疯狂的报复打击,就连和焚风军有交易的三十八师师长卢瑟也会被列入打击对象。所以卢瑟才会这么主动派出自己的精锐近卫团暗中参与围歼。
这还只是另一只小队,还有一大部分还在驻地没有出动的,要是这个消息泄露了……
团长打了个冷颤,心底一阵可怕的下坠感,厉声道:“尸体都找到了没有?”
“我们把坎特每个角落都翻了遍,找到了十四具游骑兵的尸体。”
手下搜查的队长回报。
“十四个?”
团长死死的瞪着手下,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情报上说十八人的小队,你们就找到十四个?除去那两个已经在追的,你们还能给两个跑了?”
团长从每一个游骑兵尸体旁走过,看完最后一具尸体后,他翻开抓在手里的情报文件对照。
“游骑连女的只有一个,安娜,她是鲍里斯的女儿。情报上说这次她也在这支小队里,这里的尸体里可没有女人!”
团长目光从身边每一个人扫过。
“可是游骑连到来的时候根据我们的观察,队伍根本没有女人,难道来到这之前因为别的原因没跟队伍一起?那就糟糕了,得在她发现之前尽快找到她!”
负责副官赶紧跟上,分析可能的情况。
团长盯着地上尸体好一会,突然回头道:“库克,让你的小队,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按照他们的巡逻路线沿途返回搜寻。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的,见到了引诱靠近直接格杀,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一队远征军士兵上前从死去的游骑兵身上扒下军装换上,准备返回搜寻。
“还有一个逃跑的……”
副官小声提醒。
“等一下!”
团长猛的想到什么,赶紧喊住准备出发的小队。
“别杀那个女的,要捉活的!”
“团长,卢瑟师长要我们不留活口的。”副官提醒了句。
“师长还要求一个都不能给跑,现在呢?”
心绪不安的团长回头盯着副官解释:“只是个保险做法而已,现在好几个跑了,万一真的有一个逃回去了,你我都逃不掉。再怎么这个安娜也是鲍里斯的女儿,要是这些逃掉的游骑兵都给追上干掉了那最好,到时再把这个女的干掉也不迟。就算真的给游骑连知道了,也能用这个女人威胁游骑连不对我们报复。”
“原来如此。”
副官立即认同了团长的做法。
“留下一部分清理掉这里的痕迹,其他没受伤的,全部分散搜查,最后那个逃跑的只是一个人,没有载具,肯定没这么快走远的。”团长迅速作出决断。
“这些游骑兵怎么处理?”副官询问。
“卢瑟师长的要求是永远不能给游骑连的人有发现可能,全部扔到黑沼泽去,让他们的尸体在沼泽黑水里腐化,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些腐化的黑骨里哪个是游骑兵的。”
***
列克星敦这个镇的范围规模很小,只比其他地方的小型的聚居点稍微大那么一些。
但列克星敦在边境一带却相当有名,吸引大量开拓者到这定居,很大程度在于列克星敦的地里位置。
这里曾经是个容纳数万人的巨型足球场,建筑的主体就是天然坚固的围墙,又经过一系列的补丁,围墙的坚固程度堪比大城市筑起的城墙强度。
安全永远是吸引人前来定居和生意的最重要因素。
因而列克星敦的城镇大小规模也天然的限制在这个曾经的球场内,建筑只能往高处发展。这个地方颇有些旧时代拥挤城市的味道。
安娜似乎很喜欢这里,拉着林谨在铁皮和架子搭起的各层空间穿行,还跑到最高处的围墙,戴上过护目镜,两人一起欣赏灰黄色天空的傍晚。
林谨目光更多停留在短暂无忧无虑的安娜身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抹笑意。
这和平时刻意伪装的笑不同,是下意识的自身情绪流露。
记忆的深处,似乎某个地方有些些许松动,带着似而不是的熟悉感,这样的场景,过去似乎也曾发生过。
“你喜欢这里?”
林谨主动询问。
“不喜欢。”
安娜摇头,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让我想起小时候,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有空回家,带着妈妈和我一起去动物公园。其实动物公园也没什么意思,动物看不到几只,看的最多的是人。人挤人的,就跟这里一样。”
感情是当来动物公园了,说不定挤在小小店铺里样貌怪异的商人,安娜当成是笼中动物。
“你呢?以前你是怎么样的。”安娜反问。
林谨想了下,苦笑了下。
“好像,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一个没过去记忆的人,根本说不出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就连自己过去是怎么样的人,是什么性格的,他都不知道,空白一片。
“那你肯定是没遇到喜欢的人吧?”安娜收回目光盯着林谨。
“为什么这么说?”林谨被勾起兴趣。
“因为其实去哪都无所谓的,也不见得有什么地方因为风景让你留恋忘怀。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回忆,哪怕是如今这个已经死去的世界,也有能留在心底的美色。”
林谨听着安娜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突然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心脏像被抽空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捂着心脏蹲下。
安娜看到林谨突然表情痛苦的蹲下,吓了一跳,也跟着蹲下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林谨摇了摇头,很快镇定下来。
无论有多难过,心脏有多痛,他的情绪总会在短短数秒就冷静下来,变得平静而冷漠。
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身体的保护机制,有什么在影响着他,克制着身体的情绪反应。
他看着安娜的眼睛,慢慢说道:“如果值得你回忆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你又把这些记忆丢了,永远见不到这些人,你要怎么办?”
这就是林谨感到难过而心痛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旧时代。时移世易,在这个异化剧变的时代,曾经的人如果不在了,丢失的东西又要怎么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