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今天有些奇怪，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有些惊异于平时一向乐观的温迪会向我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里维，你愿意把你的血给我么？”

说实话我吓了一跳，但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还是点了点头，将一把小匕首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但此时的温迪似乎有些焦虑，她很快就补充道：“不是什么血，我是说……如果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生命，你能把它交给我么？”

我沉默了一下，将在我心中沉淀了很久的这个答案告诉了温迪。

“当然不愿意，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只会想活得更久。然后我会用我这多出来的每一天来看着你。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有把这个答案说出来的这一天，但温迪也没有想到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她就这样呆呆地立在了原地，我甚至都看不出她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谢谢你，我明白了，里维。”在将近半分钟后，呆立了很久的温迪终于说了一句话，然而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理由。但当时的我选择不去问她，我从来没想到一切将会发展成这样的一个结局，我真的只是想留给她一点私人空间。

就在不久之后，当我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宿舍的桌上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对不起。”

我像是疯了一样地寻找温迪，最后我终于想起了我的追踪术。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能力，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去用它。

我顺着痕迹一路寻找，终于七拐八弯地来到了司铎的办公室前。不知为何，此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与她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与她每一次的耳鬓厮磨。她每一次对追踪术露出好奇的眼神，我都会竭尽全力地为她表演。

现在想想，这一切的元凶，是不是我自己呢？

……

霍索恩将新换上的神官袍披在了里维的身上，里维的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泪痕。无论是自己还是里维，恐怕都已经累坏了。

当这段长长的故事结束以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每一个凛冬社团的成员都没能想到，这段本应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画下休止符。

霍索恩坐回位置上，狠狠地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能够变得精神一些。他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扫视了一圈。

“在座的人，都是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尽管我与你们相处的时间可能还不够长，但我的内心是相信你们的。如果连你们都不值得新任的话，那我们引星城教堂可能会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坐在霍索恩左手边的有蒂法妮、诺维雅、莉卡、达斯特、连封，坐在右手边的有贾德、凯登、南希，还有已经睡着了的里维。每一个人的选择都带着霍索恩自己的理由，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

在场之人不过区区十人，还得减掉一个霍索恩。但此时霍索恩也只能追求最高的安全度，从而舍弃掉一些他没能完全信任的人。

尽管如此，霍索恩还是相信，单凭着这九个人，无论潜藏在引星城暗面的是怎样的存在，霍索恩也能将之连根拔起。

“首先，向你们公布召集你们的目的。”霍索恩将身后的黑板拉开，密密麻麻的粉笔字条理分明地罗列在黑板上。

“这个十人小组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保证彼此之间绝对信任的前提下，揪出隐藏在引星城黑夜之下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潜伏的深度要远远超过之前的凛冬社团，而迄今为止我们对这个组织的目的也没有明确的了解。唯一能够知晓的是，这个组织的目的中，绝对有颠覆掉引星城教堂这一项。”

“所以在接下来所有的讨论中，都禁止提及为什么不找来某个人，或是为什么要找来某个人。你们只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视为值得信任的队友就可以了。”

“目前我们对这个组织的了解少之又少，但我们至少能够知晓两点。其一，这个组织一定在我们的教会及凛冬社团中埋下了他们的人。其二，这个组织掌握着一种我们至今不了解原理的诅咒术，而这种诅咒术至少有两种效果，而且很可能还有更多的变化。”

“至于其他的点，我们还是知之甚少，甚至连这个组织的名字——”

“夜启教派。”

里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夜启教派， des Nachtgottes。”

里维有些疲倦地解释道：“温迪曾经在一个夜晚做梦时念叨着这个名字，被我听到了。后来我故意在她面前试探了一下这个名字，结果她反应特别大，不过后来被我糊弄过去了。”

“夜启……教派？什么教的教派？”霍索恩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在女神降世之后几乎所有的其他宗教都消失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温迪其实是一个女神的信徒，我记得她的随身物品里一直有一个女神的挂坠。”里维摇头。

霍索恩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基本都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想了想，霍索恩把这个名字记在了黑板上的一个栏位中，然后在后面打上了一个问号。

霍索恩转向了里维，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道：“很抱歉，虽然我们现在很想先从其他方面入手来处理这个问题，但……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太少了，恐怕还是得从温迪的身上入手。抱歉里维，但能请你多提供一些情报么，无论是多小的细节都可以。”

里维的笑容令霍索恩看起来十分难受：“没什么问题的。司铎大人，要知道，我恐怕比任何人都渴望得知真相。”

里维沉默了下来，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与温迪之间的点点滴滴。然而正经人都看得出来，这对于现在的里维着实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后方的诺维雅突然插了一句：“先让里维自己冷静冷静吧，我有一点跟温迪相关的线索，不如我先来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