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群人望着远处蛟龙的训练营。
训练营和以往一样静悄悄的。
但不同的是,他们这群受训兵眼中的恶魔,现在却不在里面没有他们的训练营,应该很有生气吧。
“喂,老郑,咱们就这么悄悄的走了?”
“不悄悄的走,难倒等着让他们开个欢送会?庆祝脱离了咱们的魔爪?”
习惯了当“恶魔”,习惯了当“坏人”,可是,没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兵,把他们当做“瘟神”一样送走。
谁不想和朝夕相处的伙伴关系融洽?
谁又不想和朝夕相处的战友结下牢不可破的战友情谊?
可是,特种训练,教官和受训兵之间,又怎么能有“融洽”的氛围?
又怎么可以有“融洽”的氛围?
“欸,走吧!”
许三多看着将失落隐藏起来的战友们,说:“其实咱们没必要介怀,他们很快就会懂我们的,他们,很快就变得和我们一样。”
许三多想到的是他们入选老的的第一年后郑英奇主持的那次集训。
“就像英奇一样。”
“哈哈,不是谁都能像老郑这么狗脸的!”
“靠!说谁狗脸了?反了天了!”郑英奇跳脚起来。
尽管没人提分别在即,可当他们在蛟龙驻地完成了最后的报告后,来自四支王牌特战的精锐,中就要踏上不同的返回之路了。
王晖他们先走,临别前,王晖邀请郑英奇:“欸,老郑,你这次的假有点长,要不先到我们黑虎逛一圈?”
不待郑英奇回答,老的几人就护犊子起来:“老郑很久没休假了,王中队,你这样拉壮丁可就过分了啊!”
“我们黑虎又不挖你们老的墙角,用不得着小心吗?行了走了啊!”王晖笑骂完挥手,和几名部下跃上了去机场的车,叫嚣的声音却传来:
“下次演戏场上碰头,小心被我们一锅端了!”
“我们狼牙专治野猫!”鸵鸟大声回应着王晖的叫嚣,但等到远去的车辆只剩下遥远的黑点后,叫嚣的他和其他人,却默默举手敬礼。
上次演戏后一别,再见时候已经是七八年后,这次一别,下次再加,又会是何时?
狼牙的众人第二波离开,临别前,他们望着曾经让他们胆颤心惊、也曾经一个人打的他们失去信心的郑英奇,许久后才说:“教官,我们也该走了。”
“嗯。”
庄焱突然问:“教官,有没有想跟我们说的?”
郑英奇看着狼牙的这几张期盼的脸,沉默了一阵后道:“我很荣幸能做过你们的教官!”
“教官,我们很荣幸能在进入特种部队的时候,在您的手下接收训练!”
郑英奇笑了起来:“马屁拍的挺好,但下次演戏场上碰见,我一样不留情。”
“教官,你小心点啊,下次演戏场上,别被我们一锅端了!”狼牙的几人不甘示弱的回击,说完以后用最快的速度跳上了车,鸵鸟摇着司机催促:“快走!”
郑英奇笑看着这帮出息的小子狼狈的逃离,忍俊不禁的对龙小云道:“龙队,你该不会也说下次演习场上要一锅端我们吧?”
龙小云笑颜如花:“你挺能吸引仇恨的嘛冷锋,你说咱们该怎么跟郑教官临别留言?”
冷锋想了想,最终决定随大流:“郑队,下次演戏场上,我们战狼要把老一锅端了!”
“我很期待有那一天。”
“一定会有的!”冷锋信誓旦旦的保证。
龙小云笑了笑,示意战狼的几人跟自己上车:“行了,我们该走了。”上车的刹那,龙小云却停下,转头说:
“郑队,这次休假,我觉得你该相个亲了,老大不小了,对吧?”
“是老大不小了龙队,要不你给我们老郑介绍一个?”说话的自然不是郑英奇,而是早就觉得龙小云看郑英奇不对劲的拓永刚。
“好啊我正好认识一个,她也老大不小了没人要,我觉得和郑队挺配。”
“那啥时候和我们家老郑相亲啊?”拓永刚追问。
龙小云上车,声音却飘来:“回头我跟她说!”
拓永刚傻眼。
汽车远去。
许三多呆呆的说:“我还以为龙中队对老郑有意思呢。”
郑英奇看了眼许三多:“你倒是想得挺多。”
傻眼的拓永刚同情的看了眼郑英奇:“老郑,你好像输给冷锋了。”
“老郑,后悔了吧?”
“后悔个屁!你们几个别跟个娘们似的上车,滚蛋了!”
“休个好假,最好带着喜糖回来啊!不带喜糖的话,你就别回来了!”许三多他们上车,留下了嫌弃的言语在空中慢慢飘荡。
郑英奇看这远去的战友,许久未语。
再见了老的战友们,
下次演习场上,小心我把你们一锅端了
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
是个很魁梧的老和尚。
老和尚很老了,可他依然守在庙里。
庙里的香火不盛,不是因为远离人烟,而是
老和尚看着走入庙里的人影:“施主拜佛烧香?”
来人站姿挺拔笔直的杵在那,像一棵参天的大树,他凝声道:“佛,就不拜了,我想拜拜后山那座陵园。”
“施主,那也是佛,真佛。”老和尚笑了:“小庙拜的,就是真佛。”
郑英奇也笑了,这个魁梧的老和尚有意思!
他道:“那我就拜真佛。”
老和尚肃然:“施主随我来。”
郑英奇默默跟上了老和尚,一步一步的走向后山。
说是后山,但不远,和尚沉默的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他精心守护的地方,转身道:“施主,就”
话还没说完,跟着他的郑英奇就已经默默的推开了老和尚擦了一遍又一遍的门,走进了一座满是英魂的地域。
一座座石碑像亘古就存在且不朽的痕迹,默默的屹立在一座座坟前。
郑英奇突然间迈不动步了。
“我其实早就该来看看的。”
“可我不敢来。”
沉默的郑英奇,心里在咆哮着。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来了。”
和尚默默的杵在门口,他眼中的世界却在变化。
“杀!”
“独立团!我们是铁打的独立团!”
“侦察连!杀!”
那是他的兄弟们的咆哮。
那是,
独立团的军魂。
而那个他带过来的人、跟着他来的人,在和尚的眼中,突然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穿着灰绿色的军装,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同志们,进了侦察连,是不是想吃香的喝辣的?”
老和尚的眼睛湿润了,他不敢去擦,怕擦泪过后,这一幕再也看不见。
“同志们,我来看你们来了。”声音响起,老和尚一顿,越发的不敢去擦自己的眼泪,他只能拼命的动耳朵,怕怕隔了六十多年后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依然是自己的幻听。
郑英奇默默的杵着,许久后,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石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坟头,抚摸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间段,又回到了团长的麾下,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岁月。
独立团侦察连连长郑英奇报道。
和尚眼前的幻想消失,那些铭刻在脑海深处、灵魂深处的影子,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石碑,唯有那个在石碑中穿梭的人,依然是那么真实。
老和尚终于忍不住了,嘴里呢喃:“连连长。”
郑英奇没有听到老和尚的呢喃,他只想站在这里,陪一个个兄弟,好好的念叨。
许久,许久后,他走向了和尚:“大师,我能不能换身衣裳?”
“请请。”和尚战战巍巍的,他想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换上八路军的军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变成他记忆深处,永恒不朽的那个身影。
但
郑英奇换上的,却是现代的军服。
穿在身上,庄严、挺拔的军服。
庄重的敬礼。
许久,郑英奇才放下手。
他心说:
“兄弟们,看这盛世。”
老和尚一直看着郑英奇,
他从郑英奇的脸上,找不出一丁点像连长的地方,可他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他的连长。
终于,在郑英奇沉重的走出来的时候,老和尚说:
“施主,您相信这世道有轮回吗?”
郑英奇怔住了,许久,他涩声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老和尚许久后,也这样说。
那晚,郑英奇拎着酒、拿着烟,在陵园所有的墓前,不断的倒酒,不断的点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烟。
那晚,老和尚给郑英奇,讲了许多几十年前,烽火年代的故事。
那晚,老和尚说:
和尚怎么会不喝酒呢?对吧连长。
那晚,郑英奇说:
前辈,喝酒!这还有只烧鸡。
那晚,老和尚笑的,跟几十年前一样。
小山村荒芜了。
像个鬼村。
但
这不是鬼村,因为村子是搬迁了。
而不是像多年前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村子,被一群披着人群的畜生,一个又一个的祸害。
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
“我们去鬼村探险吧?”
“好啊!”
“可是,鬼村有鬼啊!”
“怕什么,现在是白天,鬼不敢出来!走,咱们去鬼村”
小娃娃们简单的达成了探险的意见,可就在回头的瞬间一个狰狞的鬼头面具就在他们身后。
“啊!鬼啊!”
一群小娃娃惊呼出声,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吓哭尿了裤子,小娃娃蜂拥逃散,只留下几个吓的腿软的不敢动弹。
“一帮胆小鬼,就这样还想探险?”老人的声音从鬼头面具后面传出,面具拿下,露出了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和笑眯眯的表情。
“太奶奶!”
吓腿软的几个小娃娃嘴巴一瘪,哭的更委屈了。
老人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法宝,挨个塞到哭嚎的小娃娃手里,哭声终于没了,跑远的小娃娃这时候也纷纷抱怨着回来了。
“太奶奶,你坏死了!”
“太奶奶,我们不和你玩了,你是坏人!”
面对小娃娃的抱怨,老人笑吟吟的说:“就你们这胆子,还想去老村?”
“就去!”
“非要去!太奶奶”有小娃娃抱住了老人:“你带我们去吧,你打过鬼子,肯定不怕鬼对不对?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其他小孩见状,纷纷涌过来撒娇。
老人最喜欢小孩了,自然经不住小孩子们的撒娇,最后没辙,只能说:“你们听话,太奶奶啊带你们去,但你们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太奶奶最好了!”
老人看着闹腾的孩子群,露出了慈祥的笑意,这些小娃娃,真幸福。
在老人的带领下,小娃娃们有序的来到了早就荒芜的老村。
老村是在解放后慢慢荒芜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老人。
老人那时候说:打仗时候,咱们村在这里易守难攻,小鬼子拿咱们没辙,可现在解放了,咱们在这太不方便,咱们搬下去!
“秀芹大姐,可是可是郑连长他们”村民们犹豫,搬走,他们可以,可是那个人,那些人,他们走了,那些可爱的人,没人陪咋办?
“那是俺男人,他要是知道咱们为什么搬下去,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乡亲们,听我的,咱们搬!”
老人那时候说得很坚决,可就在搬的前天晚上,老人一个人,在村子里,沿着哪些熟悉的地方,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走着。
她追寻着那个人的身影,追寻着那个人在村子里留下的所有痕迹,最后停在那那栋村民们发誓永远保留的废墟前。
她哭着说:“郑大哥,俺们俺们要搬走了,你会不会寂寞?俺俺会常来陪你的!”
村子搬了。
可老人却常来,几十年了,她雷打不动的常来,像她说的那样,俺会常来陪你的。
老人又来了,这一次,她想个娃娃头一样,带着一群的娃娃。
老村荒芜的一塌糊涂。
像是被战争摧残过一样。
娃娃们像是到了天堂,开始肆无忌惮的玩闹起来。
“打鬼子喽!”
“我们是八路军,打鬼子!”
小娃娃们闹腾着,学着电视剧里的画面,在荒芜的村子里打起了鬼子。
老人突然间感觉到画面在流转,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晚,那个人说:
“去外面等我,等我把这些小鬼子忽悠死了,我就出来找你。”
那晚,他哥咆哮着说:
“开炮!”
那晚,她新婚之夜。
那晚,她
成了寡妇。
至今。
老人走着,走到了废墟前。
村民们一直留着这栋废墟。
曾有人说:“把这里收拾下吧,瘆得慌!”
那时候泼辣而年轻的老人跳起来说:“谁敢!怕鬼吗?鬼子活的时候俺们不怕,死了还害怕吗?俺男人就在这里守着鬼子,有他在,俺们要怕吗?”
是啊,有那个人在,他们需要怕吗?
老人再一次站在了废墟前。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男人一脸的猪哥像,流着口水说:“极品极品啊”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想着想着,老人却骂出声:“你要真是那样多好啊”
你要真是那样,这时候,就不是俺一个老婆子来这里看你了!
老人骂着,却眼红了。
“骗子,你说你出来找俺,你找俺啊,你怎么不找俺啊!”
闹腾的娃娃们,荒芜的村子,沉浸在过去的老人
但这样的画面,却被一个陌生的人影打断。
娃娃们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哄一下四散,然后又在怀念过去的老人跟前汇聚,戒备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陌生人。
刚刚打过“鬼子”的小娃娃,紧张兮兮的问:“你是鬼子吗?”
“不,我是打鬼子的。”郑英奇对着孩子们和声的道。
老人蓦然回首。
郑英奇愣住了。
他隐约能看到老人岁月洗礼过的脸上曾经的影子。
“后生,你是?”老人看不出被系统隔绝了时空后的他。
郑英奇怔了许久,才说:“我我来看看。”
老人感觉这个后生很亲切,笑吟吟的招呼:“小后生,这里可没啥看头。”
“我听说很多年前,这里打过仗,我我在那个部队当教官的时候,他们说过,我休假,就过来看看。”
老人战战巍巍:“部队?你是部队上的?你说的是”
“独立团侦察连”
老人很健谈。
她很喜欢这个出自她男人部队的后生,便陪着这个后生,讲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场仗。
那早成了老人可在灵魂中的回忆和所有,老人讲的非常详细,她怕她走了,没人再讲那个人的故事。
郑英奇默默的听着,像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许久,老人讲完了那个故事,自嘲的说:“人老了,就是爱嘀咕,后生你别见怪啊!”
“你您你后悔吗?”郑英奇艰难的问他问的后悔,是老人为了那个人孤守了一声,值得吗?
“后悔?干吗后悔,俺男人顶天立地,俺守他一生,后悔啥?”老人笑哈哈的说:“俺男人啊,那是真的顶天立地,俺有什么可后悔啊?哈哈,小后生,老婆子我啊,现在就盼着那么一天,到那时候,老婆子俺就天天缠着他,让他把这些年都给俺补上。”
郑英奇涩声说:“他一定很乐意补上。”
“嗯,他,一定很乐意。”老人笑颜如花,像极了那天穿上了最干净的衣服戴上了红花的时候。
那天,郑英奇接到了一个电话:
“郑英奇,相亲吗?有个老大不小的姑娘,挺愿意和你相亲的。”
“对不起,他找到了。”
撕心裂肺的沉默后:“是吗?那恭喜啊,我的给人家说说了,差点白跑一趟。”
“嗯。”
“好啦,挂了,我这要训练了。”
那天,郑英奇问系统:
“你好久没发任务了,我想到解放战争时期去,成吗?我欠了很多东西,要还。”
系统说:
“如你所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