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邪祟死了？领头的天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倒塌的墙壁碎了成无数块散在四周，这座原先可能是间不错的屋子现在已经成了废墟，而之前向他们发了求救符的苏天地则站在废墟旁边，闭目似乎在调息。

“怎么了，小苏，那个东西呢。”领头的天师飞速跑过来观察苏天地的情况，虽然邪祟的气息消失了，但保不齐有些像是附身的本事，要是真的附在了苏天地的身上得赶紧弄下来，不然时间长了人就没命了。

“金天师，我没事，那个东西已经被我灭了，不过我内气动用太多，阴阳有些不稳，需要休息一下。”察觉到三人到来的苏天地将早就有准备好的说辞，不紧不慢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答道。

“你？”金性天师将信将疑，随后也是意识到自己话的问题，改口道“不是小苏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东西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你们紫薇派的确厉害，但...”说这话的时候他再次观察了一下苏天地，其气息紊乱，明显是刚动用了极为厉害的术法，想必其身边的废墟就是这么造成的。

后方的两位天师也跟了过来，刚好听到苏天地说自己消灭了邪祟，顿时大惊，左边的天师更是立时问道。

“不是吧，小苏你别乱说，是不那玩意伤了你跑了，赶紧告诉我们，那家伙很重要。”

“是的，它差点就杀了我，不过我用了我们紫薇的神打术，祖师下凡已经把它消灭了。”说道这里，苏天地闭上了眼睛，一副痛苦的样子像是急需恢复，他没有撒谎，只是自己的神打术没有成功而已，况且三位天师皆是茅山派的，对于紫薇秘传还是一概不知的，这样子糊弄过去大概也行。

果然，在听到苏天地解释之后，领头的金姓天师点点头，郑重道。

“好，虽然上面要求是尽量活捉，但小苏你能灭了它最好，不过你现在阴阳二气有些失调，最好先在这酆都调理一下气息，我们先带人其他人回去了。”

金天师说这话不是没有考虑过的，本来自己三人对上那邪祟就有些棘手，现在完成任务自然最好，功劳也有还管它那么多干什么，至于苏天地这个紫薇传人还是好好对待比较好，虽然紫薇早就没落了，但毕竟仍是道门正宗，鬼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亮出来，交好才是硬道理。

“嗯，您们先回去吧，我调息完立时回去。”苏天地应道，和他想的一样，果然自己的说辞还是有效的，等三位天师走远，自己就把恩人带回去，也算是结了这一段因果，还了一个恩情。

“好，你自己小心。”说完，金性天师将准备好的通讯符扬起，内气激发下向四周散去一片波动，那是对内气有一定敏感方能察觉到的，不同的波动意思也是不同，像是这道波动，就是完成撤退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金天师带着身后两人便不作停留，往其他地方赶去，留下苏天地一人在这废墟旁休息。

约过了十分钟，再三确认几人走远后的苏天地起身，想要去告诉恩人已经无恙，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不是我说，你的谎话编的竟然让那三人信了，你们道门术法这么厉害吗。”

原来，几人的对话陆狂生自是全收入了耳中，境界远超几人的陆狂生对于前者的状态自然清楚无比，很明显那三个天师和邪祟发生了一场大战，三人联手都没留下那邪祟，这竟然还不清楚那东西的实力，相信其被一个实力还不如他们的小道士给消灭了，这真的让陆狂生无语。

“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对我紫薇派不是很了解，况且神打术真的很强。”听到陆狂生的调笑，苏天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不过内气凝练巅峰，的确不大可能消灭一个可以化形的邪祟，这点是他疏忽了。

“没事，反正你说的结果是真的。”陆狂生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对于阴气极盛的酆都他真的没有什么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把我送出去吧，我们下次有缘再见。”

......

黎明，长安街道。

陆狂生从酆都出来的时候仍然是昨日那条与徐茉莉吃饭的街道，不过兴许是异空间的缘故，等到苏天地将其送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微微的光亮了，时不时从两边民居中传来的声响和远处扫街人笤帚有节奏的刷刷声让其确定自己是在人间。

“呵，酆都，长安城真的乱。”陆狂生暗骂了一声，随意的往前走着，现在的街道不像是之前那样诡异，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昨日的井街上，由于还是太早，两侧的店铺都没有开，只是有些勤快的店家开始打扫自家的门口，也有几家有缭绕的烟雾蒸腾而上，闻着像是包子小笼之类的在等着出锅。

陆狂生看看时间，六点来钟，离徐茉莉说的点还有点时间，口袋里有些许银子，那是和苏天地告别时后者给的，说是偿还之前的饭钱，老实讲，这冬日的早晨要是不来点热乎的还是挺冷的，尤其自己还穿着单衣的情况下。

“老板，随便来点什么，记住一定要热的。”走进一家里外散发着蒸包子味道的店铺，一进门就迎来的一股暖流让他一阵激灵，虽然在外面浪了一夜，但作为宗师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无大碍，曾经为了捕杀在冬日出来伤人的雪兽，陆狂生在深山里找了三天两夜，最后才在最深处找到那帮畜生的窝，不过那些家伙的毛皮的确不错，被陆狂生拿去送给了公孙大妈，换了后者做了一顿大餐，那大餐的味道至今自己记忆犹新。

“好嘞，都是刚出炉的东西，热乎着呢。”显然，对于陆狂生这种生客的点法老板早就熟悉，连忙将自家卖的最好的热粥和包子端了上来，放到桌子上之后看都不看便回去忙活了，他对自家的手艺有信心。

可惜，老板的信心用错地方了，陆狂生这个家伙虽然也挺喜欢美食，但对于食物味道的下限可以说根本没有，莫说老板弄得难吃，只要吃下去能填饱肚子的，他陆狂生就敢往嘴里搁，当然，这家店铺的味道不错。

吸溜着碗里的粥，三两下又吞了个包子，陆狂生脑子却是想着昨夜的事情，倒不是酆都有多么吸引人，他对于道门的好奇更为强烈些。

天下武功出道门，这句话可不是虚的。且不说早就是天下顶级的太极门，就是近些年才兴起的龙虎都是可以执天下门派牛耳的存在，而且太极龙虎在内，无论是剑阁，行刀山或者是铁掌帮，亦是飞花宗，这些门，派，帮，宗等构成了大唐除了朝廷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江湖。

对于江湖陆狂生知之甚少，虽然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但说到底他和那个世界还是没有过接触，所谓江湖做派都是小说故事里幻想罢了，像是之前贩瘾粉的白云宗那种他宰过不少，不过真正的大派，像是太极门这种他倒真的想要去看一看，不为别的，光是透过符箓，将内气转变成各种术法的本事，他就想要去看看。

和晚上逐渐消失的行人不同，早上的人们出现的很快，不过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像是沉睡了的街道就再次的活了过来，出来散步遛鸟的，吃早饭的，或是趁着天早出城的等等来往，城外的农户们也挑着菜担子陆续进城，很多的主妇打扮的妇人已经将前者围了个遍，这么早起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挑到最好最新鲜的，还有不少载着各色货物的马车也出现了，咕噜噜转着轱辘，上面以送给各酒家的食材居多，当然也有些没赶上昨晚进城的时间，嫌弃晚上进城要多收钱的车夫们，凑活着在外面过了一夜，这到了第二天大早才进了的。

这一切陆狂生都看在眼里，看着平定安稳的长安城谁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负重前行，不过这一切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因为快七点了，他要干正事了。

“老板结账！随便打包一份包子！”

......

赶到大明宫，宫内分内外宫城，外城之前说过，算是景点。即使一大早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拦着，而内城虽有四城门洞，尽皆有兵丁把手，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不过这并没有难住陆狂生，因为在经过金乌门的时候他就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本来一头利落的马尾难得盘了起来，身上的简服也换成一套常服，白色的儒衫配上青色的束裙倒也格外雅致，搭配其肩上的淡粉披肩更是多了几分可爱，此时的她正低着头专心对付手里捧着的一大袋炸糕，没有注意到陆狂生。

看到徐茉莉没注意到自己，陆狂生也没做出什么动静，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静静走到前者身边，静静的等候着。

炸糕的香味与热气不停往外冒，徐茉莉的动作也是不停，热气在她的发丝上结成一个个小水珠，看的陆狂生忍不住伸手，将其发梢上的水珠拂去。

仍旧吃着东西的徐茉莉面对伸出来的手也没有反抗，只是微微抬头，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算是配合后者。

早晨的金乌门没有行人，除了靠墙边站着的守卫外就只有陆狂生二人，十二月的温度并不友好，好在冬日的太阳光并不强烈，暖暖的站在身上也有种苦茶的感觉，苦中带甜。

“给你带了包子，不过怕你现在吃不下了。”陆狂生将一袋包子递给徐茉莉后，侧身帮后者捋着头发，看着徐茉莉被阳光照射的有些模糊的脸颊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生怕碰到了她的脸颊，打破了这中说不清的氛围。

“没事，我饭量很大。”徐茉莉接过包子，嘴角微微翘起，转身看向身边的人，后者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徐茉莉头上戴了一个簪子，应该是翡翠的，发髻上还有一朵不知什么材料做的茉莉花，除了比真茉莉花大了不少之外显得更为精致，在其墨色的发髻上更加了几分娇嫩，细嗅之下还有淡淡的花香，也是茉莉花香。

“你...今天。”陆狂生有些支吾，他本想脱口的是你今天真好看，可话一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了，勉力之下也只能选择沉默。

“嘻嘻，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徐茉莉抬头盯住对面的陆狂生，像是今天的刻意打扮她也有些不习惯，上一次这么刻意还是穿着公主朝服接受册封，今天早上被徐柳亥折腾了半个小时作出这幅妆容，也不知道陆狂生这个家伙是什么看法。

徐茉莉心里忐忑，陆狂生更是如此，女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是文英阁号称五百年难出的才貌双绝的女状元，还是那位据说一开口就能让人三日不知肉滋味的花筱菊花老板，亦是那楚地极为有名的靑倌儿玉小先生，都是各有千秋，受到无数男人女人的追捧，不过陆狂生现在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眼角带着小脾气的女生更出众一些，不，是出众很多！

看着徐茉莉的脸，后者脸上的妆容很特别，淡淡将其容貌衬托的刚刚好，没有特别的感觉，更多的是自然柔和，看的陆狂生甚至想伸手捏一捏。

“那个，我们是现在进去吗？”陆狂生将视线移到远处，手指着金乌门的方向，问道。

“进去？进去干什么？”徐茉莉歪头，向前轻挪一步，额头几乎碰到陆狂生的嘴唇，后者身上的温度也若隐若现的传来，温度比身后的阳光更温暖。

“我...”陆狂生下意识想后撤一步，却是止住了动作，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鼻尖传来的花香。

“你今天很好看。”陆狂生缓缓道，说完，睁眼却发现徐茉莉已经站在了十米开外，向他招手，陆狂生只好赶紧跟上。

“她应该是没有听见，这样最好。”陆狂生暗道。

“今天要举行今年最后的朝会，所以我们晚些时候在内朝见我姐，不需要现在去。”见到陆狂生跟过来，徐茉莉边往外走边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简单，昨天我不开心，今天你要陪我逛街。”徐茉莉故作生气状，气鼓鼓道。

“好吧。”

“对了，你说我今天很好看，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