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雨并没有让李虎停下。
他浑身湿透,额头上的雨水顺着发丝不住往下滴答。
抢来的那匹马已经跑得口吐白沫,李虎仍大力拿手中的马鞭狠命一鞭鞭抽打在马背上。
只需穿过这片树林,前方三十里就是定海城。估计运气好途中就会遇到定海城派出巡防的军马。
想到临海关可能随时可能陷落,他不禁心急地又加大了抽打的力量。
身后忽然传来暗器破空之声,他从马上一跃而起,顺带抽出了手中的剑。
铛,铛铛。
又是几声呼啸,几枚暗器又不同地方攻向他。
长剑挥舞,几枚暗器被格挡,弹射扎在了树干上。
马受惊飞奔,跑了几步被什么东西给绊住,翻滚在地,躺着不再动,只有马嘴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李虎脚尖在树干上轻点,翻身落地,手持长剑,垂手而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轻轻吹拂,几滴雨水被风吹落,轻轻滴落到草丛间。
李虎朗声道:“出来吧。不解决掉你们,我看我也过不去。”
几名黑衣倭人在林间不断变幻着步伐,悄悄逼近李虎。
其中一名矮小的黑衣中年男人就是在松平元康主帅大营中出现过的信长。
一个黑衣倭人首先发起攻击,从李虎的背后持刀砍过。
李虎转身避过,反手一剑。倭人长袖遮脸,消失不见。
又有两名黑衣倭人从左右同时攻击李虎。
李虎长剑一抖,挽着剑花一跃而起,长剑带着隐隐剑气杀向左边的倭人。
左边倭人身上被剑锋划过,哼叫一声,立刻往地上一蹲,同样用袖掩面,又消失了。
天色已经昏暗,四周静的可怕。
李虎冷哼道:“雕虫小技。”
这种身法李虎曾经在总兵府见过,有几个倭人混进来妄图刺杀杨承恩,身为卫士长的李虎带领士兵剿杀。有个倭人用过这种身法。不过后来他研究这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就跟街头变戏法一般,只是引起视觉错误判断而已。
这些迅速移动的障眼身法应该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放在地级高手眼里,根本就逃不脱这些高手的眼睛。
李虎还处于玄级初期,还看不出这些黑衣倭人的移动方向,但是他有办法。
在几个黑衣倭人又一次企图从背后偷袭时,李虎长剑往地上一戳,无数黄色湿泥被挑起,如同天女散花般当作暗器朝黑衣倭人打去。
几个黑衣倭人急忙闪避,可是一个两个暗器好躲,这无数的泥点却将四面八方封死,很快黑衣倭人的这一身黑衣上就布满了无数黄色的泥点。
没有了隐身术的黑衣倭人很快就丧身在李虎的剑下。毕竟他们最多只有黄级中期的水平。
李虎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躺地上不再起来的马,想着这剩下的路只能靠腿了。
一股浓烈的杀气渐渐逼近过来。
哦?还有高手。
信长从树影里走出来,轻声说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眼前这个矮小的中年男人眼神阴鸷,步履沉缓,看来这次倭寇中隐藏着不少高手。
李虎持剑而立,剑气散发出来,在的树林中发出微微亮光。剑缓缓抬起,周围泛起一股旋转的风,连地上被刚才暴风雨打下来的残枝败叶都裹挟在这股风里。
信长没有用手,只是黑色长袖一挥,刀从鞘中而出,随着衣衫的挥舞,漂浮在半空中。就这一手,李虎已经看出这个倭人分明内气已到了地级。甚至可能是地级中期。
附在半空的刀比寻常倭人使用的刀还要长上几分,刀身弯呈弧形,出鞘之始就刀气凛冽,寒意森森。
李虎脚下使力冲了过去,信长站立未动,只是挥一挥衣袖,刀剑相交,冒出激烈的火化,李虎的剑居然应声而断。
冲击过来的刀气直接压迫向他的全身,李虎身子飞出三四米远,撞倒在一棵杨树上。
一口鲜血从李虎口中吐出,他感觉全身骨头似乎都碎裂,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内伤显然受得不轻。
很明显这个人强大到他无法对抗,可能今天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看了看周围,树林幽静,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却在猛烈呼喊:“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淮海城还有数十万军民等着我!”
沉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李虎强忍着挣扎着站起,眼神中带着绝望与不甘。
天已经擦黑,飞向李虎胸口的那把刀在清冷月光下寒光闪烁,李虎闭上了眼睛。
一团东西呼啸而至,打在刀上。
刀被铛的一声直接调转方向飞出去掉落在地。那团东西方向不改砸向一颗手腕粗的树木,树木应声咔嚓而断。
劲力之大,令人匪夷所思。
信长脸色骤变。
阿弥陀佛。
一个光头和尚,俯身作揖。
和尚一身粗布素衣,只是上面脏兮兮的,月光下圆饼肥脸,耷眉小眼,光秃秃的脑袋格外锃亮,手里却拿着一只油光金黄烤鸡。刚才击落倭刀的那团东西估计就是一根鸡骨头。
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为什么非要杀他呢?
信长心里暗骂:“信你个鬼,好生之德,那这鸡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不爽和尚,但是看和尚出手,绝非好对付之辈,能不树敌是最好。于是信长说道:“大师,尘世间的俗事,您最好少管。”
和尚啃了一口烧鸡屁股,咂咂嘴吧说道:“香,真香。要不听老和尚一句劝,各自回去,喝酒吃肉。”
信长听他满嘴胡诌,也不想在纠缠下去,语气狠厉说道:“今天,他必须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和尚丝毫没在意,说道:“在出家人面前,喊打喊杀的。看你样子,猥猥琐琐也不像是个好人。”说着又指指李虎,“你看拿剑这位,阔脸剑眉,肯定是好人。”
信长黑袖挥动,掉落在地的刀从地上飞起,嗖地回到了手中。刀刃上寒光顿盛,杀气腾腾。
和尚旁若无人吃着烧鸡。
倭刀骤然而起,风声大作,带着狂呼海啸之势朝着和尚而去,一刀银光划破夜空。内气显然已发挥到极致。
和尚眉头微皱了下,张开油花花的嘴,鼓足中气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声音直振寰宇,如同天雷滚滚夹杂着席卷天地的气势,周围草木全部摇晃不止,似乎就要被连根拔起。
刀在这种气流中好似漂泊在大海浪涛里的一叶小小的孤舟。
风停雷止,倭刀落地,信长脸色苍白得可怕,一丝鲜血用嘴角流出。
他左手微动,几发暗器甩出,和尚眼皮都没抬,挥手打落,信长已经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和尚看到深受重伤的李虎,叹道:这倭人武艺不低,看来这神州又要不得安宁了。你是守关将士吧?
李虎拱手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啊——!”
和尚上去用油乎乎的双手搭上他的手腕,听了片刻说道:“你的内伤很重,需要好生疗养,否则会伤及根本啊。”
李虎一心着急去定海城送信,顾不得其他,立刻强打起精神起身,说道:“此身重任在肩,已不属于李某,这里也不便久留,大师救命之恩,李虎铭记于心!”
和尚一听此话,刚才还严肃一派高僧样子,转眼笑嘻嘻道:“不用铭记于心,想报答我是吧?有银子没?”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李虎愣住,磕磕巴巴说道:“有......出门太急,所带......带不多,就十......十两。”
看着李虎从怀中掏出的白花花银子,和尚抓过放入怀中,生怕李虎反悔。
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行事风格与众不同。李虎想,然后敛衣躬身告辞。
和尚望着李虎的背影,摇摇头:“唉,原想到这边塞讨个清净,看来这也非世外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