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河本对吃斋念佛诵经之事没什么好感,不过看至性说得真诚,也不好拒绝,不就是背点佛经吗,小菜一碟,背就是了,于是就说道:“好,你说吧,我一定背下来。”
至性点点头,盘腿坐下,开始念起来:“法如当如是,阴与阳伴生,心静则体静,不动制万动......”
经文隐晦难懂,似乎包含万千大道,杨山河虽聪颖,但是毕竟年岁尚小,体会不到经文中的佛理,于是只管死记硬背。
至性念完,问道:“记住多少?”
杨山河说道:“一部分吧,只是不太明白。”
至性笑笑:“没事,你就当修身养性,烦躁之时念念经书总没有坏处的。”
短短几天相处,杨山河觉得至性和尚虽然言行举止不像个正经和尚,但是为人却和蔼可亲,也不计较什么凡夫俗礼,倒是和自己挺投缘。
至性每天按时给杨山河输送一些内气,帮他抵御剧毒。闲暇之余就让杨山河背经书给他听,杨山河记性超群,几段经文背得是滚瓜烂熟。
只是可怜了这满山的鸟儿野兔们,老和尚教的腾云步,杨山河已经越来越熟练,没事用它来捉点野味,简直是如鱼得水。这一老一少每天抓鸟打兔子,煎炸蒸煮烤,是吃得满嘴油花。
到了第五天,至性说道:小家伙,我看你的毒已经被控制住了,只要你不擅动真气,应该就没有生命危险,也许日后遇到什么解毒妙方或者医术奇人,帮你清除也未可知。
杨山河听后也十分高兴,这些天他十分焦急,想打听点骆湘云,还有那个刚出世的弟弟的消息。李闯一直没有下落,与曾经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想到这些杨山河已经心乱如焚,一刻也不肯再耽误,忙向至性说道:“老和尚,我要去定海城找我爹了,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等见到爹我娘,他们有钱,一定请你吃最豪华的宴席!”
至性一听,拍手乐道:“你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不过我老和尚还有点事情未了,就不跟你去了。我教你的经书都背会了吗?”
杨山河撇撇嘴说道:“会了。你这点越来越像我第二个娘了,唠叨!”
至性也不知道他说道都是些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道:“好吧,还有,以后要是有人打听起我来,千万别说你见过我,还有教你的这些经文不可再背给别人听。”
杨山河好奇问道:“我知道,你这种酒肉和尚肯定怕别人知道了抓你回寺庙里受罚,不过这些经文为啥不让我念给别人听?”
至性说道:“那倒也没啥,只是这经只是我天龙寺独有,要是泄露出去总归是不太好。”
杨山河暗道:这和尚庙里能有啥好东西,还当宝。于是打趣道:“”那我不是和尚,你不一样也念给我听了?”
至性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笑道:“我老和尚与你有缘,高兴念给你听,他们谁也管不着。日后你念起经能想起老和尚来,老衲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一出,老和尚眼中似乎还有些惆怅不舍之色,杨山河心思剔透,撒娇道:“放心啦,老和尚,以后等我找到父母了,就让他们带我上天龙寺找你。”
老和尚笑嘻嘻的看着他,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合衣躺到一边,说道:“老衲有些困了,要补补觉,你去吧。”
杨山河背上包袱,走过野狼谷,向着定海方向而去。
至性眯着眼看他走远,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定海城下,城门紧闭,杨山河对着城楼上守城士兵大喊道:“我是杨承恩将军之子杨山河,快开城门!”
城楼上士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有些诧异之情。
过了许久,城门打开,一队军马出来,领头的是聂应天,他高兴地迎过来,亲热地抚摸着杨山河的头说道:“你就是小山河?几年不见都这么大了,长得和你父亲一样英武,走,跟聂叔叔进城,这些天饿坏了吧。”
杨山河虽不认识眼前这个将领,但听他言语之中应该和杨承恩关系很铁,忙问道:聂叔叔,我爹他们呢?还有我娘,她过来了吗?
聂应天脸色变了下,很快又恢复常色,说道:“先不急,等你吃完饭再问也来得及。”
有人牵来马,聂应天带着杨山河领到府内,早有厨子做好了饭,底下人端上了一整桌的吃食,杨山河心里着急,看聂应天热情的笑脸,也没好意思追问太紧,想着一会吃饭的时候再慢慢问。
席面很丰盛,聂应天时不时给杨山河夹菜,杨山河这几天风餐露宿的,看到这些熟悉的吃食,也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可是一问起自己的父母,聂应天总是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
正说话间,外面士兵来报:“司礼监提督太监刘忠大人到!”
杨山河当然知道这个刘忠,上次的仇还没报呢,冤家路窄,此时听到刘忠的名字顿时忽地站了起来。
聂应天脸色骤变,站起身,说道:“就说我军务繁忙,一会亲自去见刘大人。”
刘忠已经带着几个禁军闯进来了,对着聂应天说道:“聂将军,听说你亲自抓到了谋逆的漏网之鱼。我特地过来看看。”
聂应天脸色阴沉,盯着刘忠那张奸险的脸。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间有些紧张起来。
刘忠看向杨山河,两眼一瞪,然后正色道:“来人,抓起来!”
几个禁军士兵立刻冲上来把杨山河扭住,聂应天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住手!”
刘忠冷笑道:“聂将军,难道你也想抗旨不遵吗?”
杨山河愤怒地冲刘忠说道:“你个死太监,凭什么抓我!”
刘忠目光阴冷,看了杨山河一眼,说道:“凭什么?凭当今皇上的圣旨!小崽子,难道聂将军没和你说吗?”
杨山河急忙看向聂应天,聂应天面色扭曲,脸色难看至极,缓缓说道:“山河,皇上前日派刘大人过来下旨,说你父亲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抗旨不遵,以至于丢了临海关,下令抄家,满门......”
聂应天似乎不忍心说下去。
刘忠看了他一眼。
“满门......满门抄斩。”
啊!杨山河挣脱禁军的束缚,冲刘忠吼道:“放屁!我爹杨承恩一心为国,怎么会谋反!我爹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刘忠冷哼道:“杨承恩进城投敌不成,已经在淮海城破时畏罪自杀,哼,这倒便宜他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杨山河当场愣在原地,看向聂应天,似乎想从他嘴里证实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是聂应天难过地冲他点点头,说道:“你娘她......也不肯受辱于倭寇,随你爹去了。”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杨山河心像忽地被一刀刺中般,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嘴唇抖抖索索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感觉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聂应天眼中呈现出担忧之色,大叫道:“山河!”
刘忠挥手道:“拖下去,关进大牢,交皇上发落。”
几个禁军把杨山河加起来就要拖走。
聂应天拔剑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
聂应天底下的士兵也纷纷拔刀围住刘忠和他的人。
刘忠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叫道:“好啊,你聂应天也要反了是吧,我明天就启程回京,禀告皇上!恐怕不但保不住这小崽子,你自己少不了人头落地!”
聂应天将剑无奈掷于地上。
刘忠双手一挥,说道:“把人带下去,关入死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