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就快降临了,暴雪稀稀落落的小了下来,昏暗的天幕也终于与连绵的雪峰渐渐分开了,一黑一白,一条分明的界线正在诞生。
“留意四周。”无容使手中捏着地图,双手冻得通红却似乎浑然不觉,眼中迸溅而出的寒光比这冰雪更冷。
“好的尊座。”木子艰难的点点头。
雪停下了,风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卷着刺骨的寒意四处呼啸。天要黑了,他们早该抵达下一个补给点了才对,可是直到现在也不见那大铁门的踪影。
如果不是地图出错了,那就是他们迷路了!
木子扭动着冻僵的脖子看看越发黑沉的天空,灰白色的雪蝠开始成群扑动着翅膀,远方隐隐的传来狼嚎。木子拿出信号弹紧紧捏住手中,不管会发生什么,至少要把信号弹放出去,木子这样想着。
应该不可能出错啊?木子越来越害怕了,尊座每走一段路都会拿出地图仔细确定位置,肯定是没有走错路的。可是就是迟迟不见地图标注的那个补给点。难道真是地图错了?
“就在前面休息吧,”无容使突然停了下来,指了指前方,“那里是个背风坡,坡上还有一块突石,可以遮风挡雪。”无容使还是不准备走夜路,宁愿停下来两人轮流守夜休息。
“好的尊座。”木子答应着,不过说实话,天色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尊座指的是哪儿,只能顺着脚印继续跟着走。他哈着气暖暖双手,其实找不到补给点也没关系,他的背袋里还装着下午的那头熊肉,只要升起一堆火依然可以暖暖和和地吃着烤肉!
“你去哪儿?”
木子猛得一惊,尊座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遥远?尊座明明就在前面距自己几米远而已!木子抬起头来才发现前方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啊!他明明一直踩着脚印走的!因为风太大了他才一直缩着头。可是现在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与尊座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木子,站在原地不要动!”
“尊座!”木子慌了,赶紧拿出火石点燃一根火把,恐惧竟使身体都不再僵硬。
火光亮了,突然扫走这昏沉的黑暗,无容使飞身闪到木子身旁。
无容使接过火把,高高举起,照亮木子走过的路。只见雪地上一串蜿蜒的脚印延伸出去。
无容使沿着脚印往回走了几步,面色越发的深沉。
这很明显不是他和木子的脚印!在男人中他们的脚其实算是很小的一类了,而地上的脚印却很大,这是邬盟主和老归君那一类的大脚掌才能留下的脚印。果然,在不远处无容使看到了两种脚印的分岔口,较小的那是他自己的脚印,木子就是从这里跟错了脚印!
无容使发现连在这岔口之前的脚印也被踩得更大了,有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和木子一样踩着他的脚印前行!这个人甚至还在他们决定营地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木子前面!
“信号弹!”无容使转身大喝,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时熄灭了火把,在黑暗中,敌暗我明,举着火把就是把自己变成活靶子。
整片雪山都被盟主亲自布下了大阵,不可能有人能闯进来,就算真的有人能突破这座大阵也不可能不被盟主发现,而最近一个月都没有进山的“扫雪人”。那么,这人是谁?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那些失踪的“扫雪人”,或者,原本就在山里的“人”!
无容使觉得是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颗深红的信号弹升空、绽放。
......
“醒了醒了!他要醒了!”
枯栩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看到了一双更加没有睁开的眼睛。
“小黑花啊小黑花!你真的是永不凋零的枯栩不死花啊!心脏都被捅穿了,本公子哥都要被吓死了你都死不了!”沐阳灵抱住躺在病床上枯栩,涕泗横流。
“好啦好啦,我没事,”枯栩拍拍他的后背,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着急的问,“那个烟落霞姑娘没有受伤吧?”虽然当时他已经刻意斩偏了很远,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第一次用真刀使出那一斩,之前都是用的竹棍,威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横无际涯”不仅力量不可控,而且也会对自己的手臂造成极大的损伤,一不小心手臂就废了。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是绝对不会使用这一招的。
“放心放心,她只是被碎石擦伤了而已,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走了。”一旁的黄杰嘿嘿的笑着,“你那一刀真是太猛了!”
“走了?”
“不然嘞,你以为谁都像本公子哥我们一样这么心地善良,输了比赛都还在这里陪你!”
“是哦?是哪个大公子不好意思回家来着?”枯栩嘲弄沐阳灵一番,又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她一定很难过吧?我又亲手终结了一个梦想......
可是......可是......如果不打败她,失去梦想的就是自己了......只有打倒别人再踩着他倒下的身躯才能向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原来这就是弱肉强食......可是他不愿踩人也不愿被踩啊!
但是......根本无从选择,要么踩人,要么被踩!
“枯栩兄弟不用担心,下午的比赛开始的时候你还在昏睡,盟主大人特准你免试一场了!还让医师给你用了最好的药,这药很厉害的,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赛吧!”黄杰见枯栩突然面露忧色,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比赛呢。
“谢谢黄大哥!”看着黄杰的笑脸,枯栩眼中泪光闪烁,可是他又不着痕迹的擦去了。
......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一张长长的长桌旁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精雕细刻的木椅。可是此刻这些宽大而舒适的椅子上都空无一人。两个苍老的身影背靠背的蜷缩在椅子下面,时不时的碰碰手中的酒杯。
“你说,我们为什么每次都有椅子不坐要坐地上呢?”方脸圆眼睛的归君老人忍不住发问,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憋很久很久了。
邬盟主意犹未尽的一杯干尽杯中的酒液,边倒酒边说,“因为早年在军营里就是这么坐的啊,白天挺着大刀长矛纵马长啸,晚上就几个兄弟背靠背坐在星空下用大碗喝着清酒,再在旁边升起一堆篝火,高声谈论着哪匹马最神骏、哪家的姑娘最漂亮......哎,这地上坐久了,舒舒服服的椅子反而坐不习惯了!”
“可是我的盟主欸,你习惯了我不习惯啊!我为什么要陪着你坐地上呢?这椅子坐久了,冰冰凉凉的地上真的不习惯啊!”归君挣扎着站了起来,“哎哟我的老腰欸!”
“年轻人,怎么这么不中用呢?”
“欸欸,我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啊!”
“我向来只看辈分不看年龄,年轻人!”邬盟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嘲笑你了,笑你真是几十年也笑不够啊!找你来是有要事啊!”
“是因为那个小子吧。”归君一屁股又坐回了邬盟主身边。
“是啊是啊,我真的太高兴了!洛老先生还有血脉留了下来啊!”邬盟主乐得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可是光凭‘横无际涯’也不能确定吧?”
“确实是不能确定,不过‘落纵横’是不会随意传外姓人的,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洛家人,他或者传他‘横无际涯’的人都一定接触过洛家人!这就说明洛老先生一定有血脉幸存了下来!”
“那我赶紧去问问他师父是谁!”说着归君又要站起来。
邬盟主一把将他按了下来,把酒杯塞到他手中,满上。“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他真是洛老先生的血脉,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当年洛老先生一家惨遭横祸,恐怕就是那个组织动的手。对于那个谜一般的组织,我们一直束手无策,仅有的情报就只是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有他们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尸体的腐味,甚至连他们组织的名号都不知道。仔细想想,老盟主的突然陨落与洛老先生的遭遇不是出奇的相似吗?老盟主也是一样,一家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那些只敢躲在阴影中的恶鬼!”酒杯在归君手中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你是说老盟主出事也与那些恶鬼有关?”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洛老先生的血脉!”察觉到归君的愤怒,邬盟主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来,干杯!“
“嗯,一定!”
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我明天就直接把那个孩子带过来,留在通天塔才能更好的保护他。”归君建议。
“不,他还在参加塔会。”
“还管他什么塔会啊!”
“大联盟从未有过不经塔会特招的先例,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个孩子立刻就会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邬盟主笑笑,“你对洛老先生的功夫怎么没有信心吗?那个孩子可是掌握着‘落纵横’啊,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通过塔会。”
“那好吧。”
邬盟主又哗哗哗地为两人的酒杯倒满了酒,这个老酒鬼,一喝起酒来就根本停不下来!
归君接过酒杯,轻抿一口,“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往窗外看,是在看什么?”归君问,尽管“横无际涯”的出现使邬盟主心情大好,不过却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还有心事。
“我在等一颗蓝色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