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个高大的身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天地都要战栗一下,它的皮肤是紫黑色的,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被烧焦了的坚硬晶体。在这冰天雪地中,那具身躯的周围水汽密布,每一片雪花在靠近之前就会消融、再化为一团水汽。它的每一步落下之前,地上的积雪也是如此。
那根本就是行走的熔岩!
还隔着数十米枯栩就感觉到了一阵热风扑面。可是那位王却停了下来,周围的堕落者们纷纷退避,那些闪烁的眼神中是敬畏、是恐惧!它们退到远远的地方张望,似是在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吞下那道美食。
“熟悉的味道......”那位王座闭上了眼睛,嗅着冰冷的空气中弥散的气息,似是有些怀恋、又有些厌恶。
“一千年了,这个世界还是这样的污浊……这样的世界……唯有鲜血方能洗涤!”它骤然睁开了双眼,那是两轮燃烧着的太阳,似要焚尽万世!
仿佛一道无声的王命下达,群魔再次发出兴奋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了过来!
零瞳挥剑的动作开始有些凝滞了,远没有了之前的凌厉,可是他却在迎着魔潮一步步逼近那个高大的身躯。
王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焚烧着的双眸中满是鄙夷。
越来越近了,零瞳的挥剑显得越来越急切,却也是越发的笨拙。
风雪停了下来,无数剑气在空中凝结、汇聚,它们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寒冢的寒气正在逐渐侵蚀着他的心,他只有一次机会,他拼尽了全力,只有斩灭那位王座他们才会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只要斩灭了那位王,就可以平息一切!
他终于突破了魔群,携带着万千芒剑!王的周围空无一魔,没有谁敢接近它,唯有他这尊面若寒霜的亡神,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万千剑落,斩裂了长空!
枯栩和邬梓语深陷在了魔潮中,他们一人握着诛王,一人握着诛君奋力砍杀。可是他们的目光都在注意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暗暗地为零瞳喝着彩。
没有人看清那具庞大身躯的移动,它一步就踏碎了大地,万千剑气顷刻间就化为漫天银粉!
那只紫黑色的手爪突然就出现在了零瞳的脖颈上。真是一具高大的身躯啊!有两三个人那么高,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向全世界昭示着力量!零瞳被他轻而易举地举过了头顶!
“呲呲”
抓着他的一定是一段燃烧着的火炭吧?原本布满冰晶的脖颈竟在一瞬间就被灼得焦黑,弥漫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零瞳紧紧地咬着牙,他的脸涨的通红,他就要窒息了,觉得自己的喉骨就要被捏碎了,还在滋滋地冒着焦烟。
寒冢无力的垂下,坠落在雪地中。他想要掰开那只大手,可是手指一触上去就像是碰到了烙铁。
“不要!”
枯栩和邬梓语吼着,可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他们自身都难保了,魔潮吞噬了他们。
他俩谁也不是零瞳,谁也不能在魔群中横扫千军。
魔王的目光漠然的扫到了插在雪中的那柄剑,竟再也移不开了。
它认出了这柄剑,剑与那柄刀是成对的,是同一个人所铸。寒冢炎坟……没想到它们也和它一样度过了这漫长的岁月!还有那个女孩,她的身上有着那弓的味道……
它握上了那柄剑,却又闪电般弹回,灼热的手掌上瞬间布满了寒霜,可怕的极寒深入骨髓!
它怒了,真是一柄骄傲至极的剑呐!
它将手中那具直挺挺的尸体摔在地上,他僵硬得就像旁边还覆着白雪的岩石。
它捏碎了他的喉骨……
邬梓语愣住了,一瞬间仿佛石化,一只魔咬上了她的手臂也浑然不觉。
那位王转身步入了身后的黑暗,每一步都地动山摇。它的步履间显得有些着急,因为它等待这一刻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谁……
枯栩感觉自己撞上了突进中的攻城锥,身体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经出现在了十米开外,撞折了三棵树干!
那是一只极强的魔,至少枯栩觉得,这里能比之更强的,只有那位至尊的王座。
他不过是争取到了一息的时间,那只手爪又探向了眼神溃散的小公主。
不过也许那一息的时间,就够了......
一串绚丽的火花迸溅,紧接着是那刺耳的金属颤音,仿佛要割破耳膜!
那只手爪并没有抓上小公主的头颅,一柄朴实无华的刀刃拦下了它。
邬梓语被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了,她看到了面前的那个人,这是此生第一次在见到这个人时没有翻起白眼……以往见到他时都是在餐桌上、在练箭场上、在难得一次被允许外出的集市上。若是在餐桌上,她会悄悄地把鸡骨头吐到他的酒杯里;若是在练箭场上,她会让羽箭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可是他从不躲闪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若是在集市上她会对他视若无睹,稍不留神她就会溜之大吉。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被当作是她的准丈夫,他和她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刻意安排的,每次都是那样的令人生厌!
这次的见面没有人安排。
“快救救他!快救救他!我求求你!”邬梓语哭喊着,她指着远处那个躺在石头旁边一动不动的少年,泣不成声,“我求求你……”
她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恐惧在心底的最深处战栗。她真的很怕、很怕……怕再也见不到那双填着冰渣的眼睛……
分明从见到那个少年才一天不到的时间……
无泽竟没有斩断那只手爪,刀锋被它死死的捏住!
无容使又回来了,他早就预料到了群魔的苏醒,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来的是如此的快,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总是令人头大的小公主在......哭?
他一脚踹开了这只异常强大的魔,拉着邬梓语的手腕急退。可是才退几步她就挣脱了,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赵核他们也来了,被拦在了魔群外面,不过这些怪物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们身上,那些灯笼般的眼睛都在随着那个小公主的方向移动。
无容使无可奈何,只能跟了过去。
邬梓语跑到了那块大石旁边,大石下的少年一动不动,脖颈已经变得乌黑,双掌也是血肉模糊,弥漫着一股焦味。
他的喉骨被捏得粉碎,他或许……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