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有这首歌,不过无论是词还是曲,都太怪异,众人并未听懂,只是被新郎官的歌声所吸引。
“少爷,少爷,何公子唱完了。”小波道。
夏钧点头。
门吱呀开了,欢呼声响彻夏府。
那厢,草莓一脸笑意地跑进了屋里,“答上了,答上了,前面传话迎亲队伍已在厅堂奉茶。”
众人心下一松,便问起歌曲的名字。
“好像是什么北方,女王,梗米也没听清楚,也没听懂,只是说姑爷的歌声颇为动听,大伙儿都呆住了。”草莓绘声绘色地道。
夏花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忽然明亮起来,或许连她自个儿也未察觉。
“阿花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吗?你给咱们唱两句吧。”曹元秀道。
倘若要夏花自己说一首最喜欢的歌,她也说不上来,当然,北方的女王,肯定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她莞尔而笑,歌喉轻展:
我会在每个柔软的黄昏喝一杯温柔的酒
管他是与非管他忧和愁只有你在我的北方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的夏花,静谧,柔软,还待听下去,歌声戛然而止。
“没了?”孙甜甜道。
“长着呢,日后有机会再唱吧。”夏花道。
一语未了,前面传话,时辰快到了,请新娘子到顺和苑,拜别父母。
十全夫人两手托着凤冠,稳稳地将它给夏花戴上,不偏不倚,十分满意,随后蒙上了红巾帕,夏花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左看右看都是红色,似火,似骄阳。
“姑娘,小慧一直在你身旁。”小慧道。
夏花不敢点头,恐头上的凤冠掉了,嗯了一声。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齐齐往这边看来。
虽说,夏花什么也看不到,然,依旧能感觉无数道视线齐射。
何三见夏花来了,大步向前,与她并排站在厅堂中央,向夏志安夫妇行跪拜礼。
临到跟前,心内有千言万语的嘱托,曹氏只是盯着夏花默默掖眼角。
“震烨,夏家虽出身贫苦,然,阿花乃是全家捧在手心长大的,我和你母亲待她如珠如宝,性子难免娇纵,望你担待。”夏志安道。
众人神色各异,看似毫无章法的话,实则将女儿疼到了心里,有人多看了夏志安几眼,倒是小看了此人。
夏花泪珠子在眼框里转来转去,终是未忍住,簌簌而下,地上很快有了一滩水。
“姑娘,别哭了,妆容花了不好看。”小慧轻声道。
“父亲放心,震烨在任何时候,都会护阿花周全。”何三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夏志安满意地点点头。
“上花骄。”喜娘道。
夏钧蹲身,夏花趴上了他的背。
十五岁的少年郎,肩膀还不够结实,然,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稳当。夏花一点儿也未感觉摇晃,无比安心。
“我家的小弟弟长大了。”耳旁传来夏花温柔低语。
“姐姐,任何时候,夏府的大门都为你而开。”夏钧道。
“好。”夏花道。
夕阳西下,天空似火焰一般的红,雍安城沐浴在天边的晚霞中。锣鼓喧天,爆竹声声。一抬抬嫁妆,如流水从夏府而出,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今儿的嫁妆与平常不同,那是天子御赐,每个箱笼上面都有宫里的标记,这无疑是身份的象征。
“你看,那箱笼上不是乾祖在位时的记号吗?”人群中忽的有一人高声道。
围观的群众视线即刻移向箱笼。
“不错,的确是。”有人附和道。
“这夏家什么来头?竟有两朝天子御赐的物件儿。”有人好奇道。
……
新娘子的嫁妆成了众人的谈资,不禁猜度起夏府的祖上。此时无论是雍安府的权贵还是富裕之家,不约而同重新审视夏家。
刚进入芙蓉街,两旁的大小树木系满了彩带,漫天飞舞。一排排花灯,依次亮了起来,绚丽绽放,如浩瀚星空。
何三身骑黑马,俊逸挺拔,眼神深邃,真真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时不时惹来一阵阵尖叫和叹息,雍安府的四公子之首从此就是她人的夫,再也不能遐想无限。
花轿拐入何府所在荷菱巷时,烟花冲上云霄,璀璨耀眼,漫天华彩。何府的小厮不断向人群中抛撒喜钱,似下了一场场流星雨。
惊喜欢呼,人声鼎沸。
府城的富裕之家,何府排在五大家族的末尾,一向低调,今儿这般的大手笔,就是陶朱两家娶媳嫁女也从未如此,于雍安城来说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很长一段时间,夏何两家成了人们的谈资,多年以后,依然有人记得今天的婚礼。
十里红妆,灯火辉煌,翩翩公子,八抬大轿。
夏家的“贵”,何家的“富”,富贵富贵,乃天作之合。
花轿内端坐的夏花,除了感受外面浩瀚的喜庆,脑子一片空白,仿佛置身云端,找不着边际。
又是一阵阵爆竹,随即礼乐声声,花轿进了何府大门。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落。
“射箭。”礼赞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三手指弓箭,一射天,二射地,三射轿门....。他掀开了轿帘,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了夏花,飞快低语了两个字“有我。”,而后大步向前。
一前一后,新郎新娘走上了大红毡毯。后面跟着打扮像福娃似的金童玉女,向天空挥洒着五谷杂粮。
“那是云锦。”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的目光齐聚新娘的嫁衣。
“不错,据说是陛下御赐。”有人道。
“要是女子出阁能穿这一身,这辈子就值了。”一太太道。
在大吴,云锦不是富贵之人都能穿的,它专属于天家、公侯以及一些功勋之家。
毡毯上,新嫁娘,一袭红妆,裙尾曳地,成一扇形,上面绣的百花图,似缓缓绽放,五彩流光,夺目芬芳。
夏花一步一步跟着前面的少年,长路漫漫,她忽地驻足停留。
众人大惊,神色各异。
何三察觉了异样,当即转身,走向了红绸的另一端,他伸手理了理夏花的红盖头,轻声道:“好了。”而后,向前方走去。
此时,夏花脑子里清晰得闪现出几个字,“或许未来可期,”复又举步。
夏家众人才刚绷紧的弦一松,这姑娘忒吓人了。
经过了跨火盆,过马鞍,行大礼,只闻一句,“礼成。”响彻何府。
随即,夏花被送进了洞房,端坐于床前。屋内,瞬间挤满了人,都想一睹新娘芳容。
夏花手指不禁弯了又伸,伸了又弯,明显是紧张所致。
“挑盖头咯…..”一人大声道。
何三拿起托盘上的玉如意,伴随着十全夫人的赞声,大红的盖头顺势而落。
何三手中的玉如意差点儿掉了,心漏跳了一拍,眼前的容颜不可逼视。
“好漂亮的新娘子....。”一人道。
“你看那双眼睛长的真好看,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又一人道。
.......
赞叹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
夏花抬头望向何三,不小心瞧见了他微红的耳朵,顷刻间释然了,原来都是一样的。
而后,何三拿起用红线相连的卺,夏花接过另一端,交杯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