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陕北已经非常炎热，方巍不过是站在城墙上指挥着民夫，也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正当他准备回去洗漱一番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道黑线，仔细一看却发现其正朝着凤翔城的方向移动而来。

方巍瞬间明白过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李自成的部队，这支队伍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庞大，估计其中不乏有被李自成裹挟的饥民。

“快，吹军号，让下面的人赶紧进城”方巍朝正在城楼上站岗的甲士说道。

“呜～～”“呜～～”

顿时嘹亮的军号声就传遍了整个凤翔城，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朝城楼的方向望去。

“小囡快回家了，回家找你阿爹”一个年轻妇人朝正在和同伴玩耍的小女孩说道。

“知道了，阿娘，小囡马上就回家”女孩儿也知道阿娘在担心什么，乖巧地回答道。

没过一会儿，街上其他的小孩就都被唤回家了，各家都是紧闭大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整个凤翔城，仿佛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

此时，城楼上也是一片忙碌，各种守城器械被陆续搬到各各垛口，方巍甚至看见有人在城楼上架起一口大锅。正当他好奇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时候，就看见有两个伙计模样的小生，一前一后抬着一个颇大的木桶从楼梯处拐了上来。

“来，刚从老李家粪坑里舀出来的，赶紧给支上。”其中一个伙计嚷嚷道。

看着在锅里不断翻滚的大粪，方巍不禁一阵反胃，差点将昨天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马统领，这是为何？”方巍指着大锅朝身旁的马执问道。

“哦，你刚来还不知道，这东西名为金汁，是用猛火将粪便熬至金黄而成，用来守城极为有效，那一勺滚烫的粪便下去，你想想，有谁能爬上这城墙？”马执一脸坏笑的说道。

听到这话，方巍眉头微蹙，暗道这方法也忒不人道了吧，简直就是反人类啊。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现在这个乱世，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代，不对敌人狠一点，反过来敌人可不会对你手软。方巍自嘲的笑了笑，倒是自己圣母了。

没太在意这些，方巍朝正在城楼上指挥安放火炮的王宗典喊道“老王，火炮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方巍的呼喊，王宗典转过身来回答道“差不多了，城外那四个地堡每个我都派了十五个人进去，都是些信得过的小伙子，城墙上我也按照你交代的距离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好，辛苦了，炮营这边算是准备好了，也不知道其他人那里怎么样了。”方巍担忧地说道。

“方兄弟，你也别担心，其他人那里有姚将军盯着呢！”马执在一旁插嘴道。

“也是，是我多虑了”方巍淡淡地说道。

其实方巍担心更多的不是自己，而是闯军中的那些饥兵，虽然他们也被李自成纳入了作战士兵的一部分，但是方巍也在闯军待过，他知道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无辜的老百姓，是被李自成拿着刀子逼上战场的。

“唉，希望这场战争能少死点人吧！”方巍自言自语道。

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也早已移动到了城下，此时正在安营扎寨，准备各种攻城器械。一队队手持刀斧的甲士穿梭在营地间，看上去士气不错。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城，我已经按耐不住要去取那王宗典的狗头了。”刘宗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不急，现在正当午时，天气炎热，现在让士兵攻城，对我们不利。”李自成淡淡地说道。

“我不怕，让我带领弟兄们冲一次，我保证将这凤翔城拿下来。”刘宗敏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胡闹，就你刘宗敏有能耐？你就算能拿下凤翔城，士兵的伤亡你能承担吗？”李自成怒目圆睁道。

“这……”刘宗敏一时语塞。

看刘宗敏消停了下来，李自成才继续说道“不是不让你带兵打仗，只是时候未到，传令下去，申时三刻发动进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是”

相比于刘宗敏的邀战，底下的这些饥民可没有一个人想着打仗，因为打仗就意味着要死人，说不定自己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战场上。

“儿啊，这次你可得小心点，上次你大哥就死在了这凤翔城，你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娘可怎么活啊”。一个老妇人挽着自己儿子的手说道。

类似的对话同样在各处进行着，一股悲观绝望的情绪在闯军中弥漫开来。但是没有人敢反抗，因为李自成对待反抗者的手段异常残酷，他们不仅会绞死反对他们的人，还会连累反抗者的家人，让他们死都要死在内疚之下。

在众多绝望的人群中，有个少年和别人不一样，他望着凤翔城高大的城墙，死死的握紧手中的玉佩，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的掉下来。

“爹，孩儿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会把那些害死你的人都杀掉的。”少年一抹脸上的泪珠，坚毅地说道。

两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经没有中午那么火热，闯军这边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什么破城槌，云梯这些器具也早已被推到了阵前。

按照古代战争的惯例，开站前一般都是会劝降的，什么如果大开城门放弃抵抗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拒城坚守，破城后就会大开杀戒之类的。果不其然，从闯军大阵中就有一白袍小将勒马走到阵前，扯着嗓子朝城楼上喊到“姚将军，我们李将军说了，只要你打开城门就不会为难你，还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希望将军您考虑一下，否则到时候我大军攻进这凤翔城，将军怕是没有什么……”

还没等人家把话说完，姚成军就喝骂道“特娘的，当老子是吓大的呢，回去告诉那李贼，就说让他放马过来，我姚成军在城内等着他。”

城下那人看姚成军也没有什么谈判的意向，便又勒马回营，估计是向李自成报告情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