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战争是残酷的，但是方巍觉得，冷兵器战争才是真正的残酷。它不像热武器那么迅速的致人死亡，被砍伤之人，不会立即死去，往往要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半天，然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方巍虽说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争，但是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无法言语。

放眼望去，无数的战马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士兵的生命就像春天的杂草一样，被一茬一茬地割去，但是其他的士兵，依然前赴后继地冲向战场中间那个巨大的绞肉机里。

喊杀声、战马嘶鸣声、人类的惨叫声，混合在了一起，让整个战场显得越发的喧闹，巨大的声音透过城墙，传到了北京城内百姓的耳中，皇宫内当值的关差听到后，又急忙将消息传到了崇祯帝的耳朵里。

放下手中的折子，朱由检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刚收到城外的消息，袁崇焕已经和鞑子打起来了，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朱家的基业可不能毁在我朱由检的手里啊，这让我黄泉之下如何面对太祖爷啊。

就这么想着，朱由检不禁落下了两行清泪，站在一旁的曹化淳看到后连忙欠身说道：“皇上千万别伤心了，臣相信袁公肯定能打败鞑子，替陛下分忧的。”

朱由检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曹如啊曹化淳字如，跟了朕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朕不是担心这场仗能不能打赢，大不了咱们求和，割地，这虽然能解的了一时之困，却不能阻挡黄台吉入主中原的强势啊。”

曹华淳知道，皇上是在为大明日后所担忧，便连忙开口说道：“皇上，您还有袁督师，还有韩阁老啊，他们会帮着您重掌大明昔日的威望，让那些该死的鞑子也尝尝大明的军威。”

听到曹化淳这么说，朱由检又笑着摇了摇头，仿佛自嘲般地说道：“韩阁老？他不过是东林党推在朕面前的棋子罢了，袁崇焕是他的学生，朕看也是那东林党的一员。”

听崇祯这么说，曹化淳可不敢接话了，要是皇上这么说倒也罢了，自己如果也这么说，日后传到了言官的耳朵里，自己可就成了第二个魏忠贤了。

看对方闭着嘴不做声，朱由检也觉得没意思，他自然知道这些话和身边的人说说就好，在那些文武大臣的面前，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将韩爌奉为自己的恩师，把袁崇焕看作柱国。”

大明一直以来都是以文治国，这里的“文”是指文人，所以大明是以文人治国，哪些是文人呢？就是各地的乡绅，官员以及地主，崇祯帝想把国家治理好了，就必须先讨好这些文人。

但是明末的这些文人已经从根子里腐烂了，他们不在乎大明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表面上他们是儒家学派的传承人物，其实他们的儒学已经变异了，变成了只会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

朱由检虽然也知道问题所在，但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触碰这些人的利益，只能让他们不断蚕食着大明，直到大明这座大厦崩溃、瓦解。

再把镜头转向方巍这边，此时，广渠门外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红白两方战斗的激烈程度已经到了最顶峰。

将染血的马刀从对方脖子里抽了出来，哈达布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刚才那个明军已经是他干掉的第三个敌人。

也就是最后一个敌人让他受了不轻的伤，他的左臂几乎被泛着白芒的枪头刺穿，那种疼痛直接让他的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但他还是忍者剧痛，将右手的马刀插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势，哈达布就听见牛录额真后金军最小军事编制“牛录”的主官的呼喊声，原来他们发现西北方还有一支明军的部队，只不过那里大多是步军，他们长官命令他们先将那一部分的明军冲垮，然后再前后夹击祖大寿所率领的骑兵。

收到命令的哈达布连忙侧转马头，朝西北方疾驰而去，跟在他后面的大概有七个牛录的骑兵，他们的目标正是西北方王承胤的部队。

王承胤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了，现在终于看到了鞑子的骑兵，连忙传令让士兵们做好准备，等待鞑子骑兵的冲击。

看着已经立起盾牌和长枪的明军，哈达布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一股嗜血的情绪立刻就涌上了心头，他伏下身子，减少战马在冲锋过程中的阻力，以求一次冲锋就破开敌人的盾阵。

“咚咚”“咚咚”

铁蛋此时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死死地握住手里的长枪，企图能得到心灵上的安慰，可惜这杆跟着他参加过多次战争的长枪，并没有猜透主人的心思，只是将冰冷的体温反馈给了自己的主人。

“他马的，来啊”

铁蛋大吼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快速奔跑的马匹所带来的巨大动能。

挡在铁蛋身前的两块盾牌被巨大的力量掀翻了出去，随着盾牌飞出去的还有铁蛋的头颅，他到死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妈要给自己起这么一个便宜的名字，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战争。

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哈达布兴奋地大叫起来，他又尝到了嗜血的乐趣，就像昨天在通州城外截杀那群大明百姓的感觉一样。

“将军，将军，咱们撤吧，这样下去兄弟们就要被杀光了。”王承胤身边有人带着哭腔说道。

王承胤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说道：“你个没卵子的怂包，去，给我顶上去，要是让我看见你撤下来，我就第一个拿你开刀。”

在王承胤的指挥下，局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刚才被冲破的缺口还像一个黑洞一样，不断吞噬着明军士兵的生命。

好景不长，刚刚稳下的局面又被几个擅自撤退的士兵破坏了，就如同多米诺效应一般，几个士兵的撤退，引发了一群士兵的恐慌，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后方撤离，完全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了敌人。

鞑子骑兵立刻抓住这大好时机，一举冲进了明军的阵地里大肆杀戮，王承胤看着失控的局面，差点晕倒在地，还是左右护卫架着他，才勉强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就这样，王承胤所部从主动防守，变成了全面溃败，让胜利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在了后金军这边。

注：后金军制为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人；五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额真一人；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据史料记载，1615年，当时满洲牛录三百零个，蒙古牛录七十六个，汉军牛录十六个，共四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