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三官神像后面传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齐孟站在神像下,神色镇定望向这边。
韦道长嘿然一笑,当初收齐孟为徒,想的是用真武显灵的神迹,为自己升为迎恩宫提点宣传造势,没想到他刚开始四处传播就遇上了这场鼠疫。自己费尽心机准备的这一切都化作泡影,这个从子孙堂搭救出来的小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齐孟,你想和冯一鹤下山?赈济灾民?”
韦朝贵上下打量齐孟一番,觉得眼前这小孩颇有些意思,疫情汹汹,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倒自愿要下山去。
齐孟从一众道童中挤到韦道长身前,抬头用肯定的神情望向道长。
“小人现在虽还不属道门,然而百姓有难,又怎能坐视不管?冯道童一人势单力薄,我愿和他一同下山,”
冯一鹤朝齐孟投来赞许之色,齐孟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能得道长支持,均州灾民便更有福了······”
韦道长一脸狐疑望向齐孟,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挺多,刚刚说只是两人下山,现在又要说支持,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把这两个道童推出去,也算是给山上山下一个交代,自己肩负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支持?你想要本道如何支持?本道能力所及,一定······”
不等韦道长说完,齐孟连忙道:
“烦请道长拨下一千两香火钱,我与冯道童下山买药,为灾民诊治!”
噗!
韦朝贵刚刚吞下口的茶水从嘴里吐出,似笑非笑的望向齐孟。
“一千两?交给你们两个黄口小儿?”
他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旁边几个道童却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迎恩宫每年香火钱有多少?张口就是一千两,你可知知县大人一年俸禄几何?”
齐孟镇定自若望向韦道人,等他说完,才缓缓道:
“请道长给我们一千两白银,如此才可下山攘除灾情,道长若不放心,可加派几个人手随行,”
韦朝贵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古怪小孩,骂人的话快到喉头又被他咽了回去,迎恩宫虽是大宫殿中最小的一个,然而每年的香火钱也有五六万,虽说大头都让提督太监抽调去了,然而让他们拿出一千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只是把钱这样给两个孩童,未免太过儿戏。万一这个齐孟是个骗子,卷钱就跑了,或是中途被歹人抢去,那就损失大了。
“小人与冯道童舍命下山,为的是山门清誉,更是为迎恩宫,”
几位道童正要破口大骂,被韦朝贵呵斥,韦道长眼珠子转了两圈,像是忽然想清楚了什么,转身对一位道童低语两句,那道童还要分辨什么,被韦道长瞪了一眼,他便退了下去。
韦朝贵抬头望向两个少年,冷冷问道:“若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你们有何打算?直接给病人发钱吗?”
齐孟与冯一鹤相互看了一眼,齐孟上前一步,对韦朝贵解释说道:
“道长,小人在子孙堂采药时,曾遇过个医士,姓李,说是对瘟疫颇有研究,他就住在均州城边的吕家河村,小人这就去找他,向他要了药方,然后回城买药,在乌鸦岭设置药棚,赈济难民······”
韦朝贵满脸狐疑望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怀疑齐孟是在满口胡诌,于是试探问道:
“什么医士?怕不是个江湖骗子,他开的方子,你也敢信吗?”
齐孟早料到他会说这话,连忙回道:
“回道长,此人绝不是骗子,小人见他曾给子孙堂小孩治病,药到病除,而且看此人衣着不凡,也不像是坑蒙拐骗之徒。”
韦朝贵还要继续盘问,刚才派出去的小童已经回来,贴着道长耳朵低语几句,韦道长眉头微皱,低声抱怨道;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还要他们几个同意,那就让他们都过来!”
齐孟隔得远,也听不清韦道长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五六个身穿鹤服,气质不凡的道人从迎恩宫正殿鱼贯而入,一众道童见了连忙用道家礼节行了礼,齐孟也跟着行礼,那几位道人只顾走路,却见一个年轻一些的,不时朝自己这边张望,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位师兄弟来的正好,均州的事情,想必各位都知道了,今日商议的是攘除疫病,”
五六名道士在蒲团坐定,几个人斜着眼睛望向韦朝贵,显然对这位正殿主持颇为不屑。
“抡起辈分,大家都是师兄弟,也无尊卑之分,抡起官职,本道暂为副提点,咳咳······”
几位道士看他一眼,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不耐烦道:
“韦道长,有事说事,这几日攘除早请,县令托我给他全家念三千遍道德经,刚念道三百遍,本道还有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