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不远处的梨树下正坐着一个男子,因为咀嚼着果梨,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对史明进行盘问。
听到不认识自己,史明刚想冒充一下山贼,却听对方又继续道:“难道你就是昨天来赎人的那个?”
“呃……是的。”你既然知道还问个屁。
“没想到来赎人的竟会是个年轻的少年。”男子扔掉手中的梨核,走上前打量道:“那你不好好待着乱跑做甚?这里是下山的路,难不成你要逃跑?”
“当然不是,好汉多虑了。”史明急忙否认。
见对方没有答话而是举起手中的回到树底下捡起一把镰刀,史明吓得作势要跑,又听对方笑道:“你刚才想要摘梨?那几个都还青涩,要吃就吃这一片的。”
说着就抬起镰刀勾下一段树枝,摘下一个熟透发黄的梨子递给史明。
确认对方并无恶意,史明才放心的接过梨子,顺便打量起对方。
不像赵浩南那般壮得跟猩猩一般,也不如黄春瘦如竹竿,面前的人算是自己在弓牙岭上看到的最像正常人的山贼,只不过半开的短褐露出布满刀疤的胸膛,额头上还有一道竖直的红印,让人忍不住生出惧意。
“你是打算逃跑吧。”对方又重复刚才的问题,笃定的语气里似乎已经不容史明否认。
史明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镰刀,生怕他像勾梨枝般勾住自己脖子,再次摇头道:“我朋友还在各位好汉手里,我如果有弃之不顾的打算又怎会来这。”
山贼仍不信这个辩解,轻笑道:“是赎金太多把你吓到了?等会我跟他们说说,能拿几百两就把你朋友放了。”
真是善解人意啊。史明心想,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山贼反倒让他无从回话,幸好对方还有下文。
“我从来没觉得你肯用一万两赎人,能拿出一万两的又岂会怕我们区区二百人。”
这位倒是个明事儿的人,史明心道,可惜我并不是二者其一,既没一万两,也不怕你这两百人。可既然你如此笃定我就是要逃跑,我倒也可以当个顺坡驴。
想定了就说道:“不瞒好汉,我现在确实拿不出一万两,可惜那位军师咬定一万两不松口,只好砸锅卖铁去凑,能凑多少是多少。”
山贼听史明说得可怜,竟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们虽是一时落难的贼人,但把人逼到山穷水尽不是本意,到时候我很黄春说说。”
史明听出端倪,对方既然敢直呼黄春姓名,想来必定是弓牙岭上的管事之人,于是试探问道:“敢问你是哪位当家的?”
“我姓陈。”
“啊?你就是陈世充?”
陈世充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好久没人直呼过我的名字了。”
听着对方承认,史明又重新打量对方一番,特别是额头那一道红印,怪不得赵浩南说他是二郎神,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像眼睛模样,实际也就是个胎记。
不过若将对方刚才那番话套上弓牙岭大当家的身份,史明就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一是这帮人没一点山贼样子,跟自己见过的反贼比起来简直忠厚老实得过分。
其二是从刚才的谈话可以听出陈世充并不赞成高额的赎金,但偏偏黄春就能越俎代庖直接索要钱财,仿佛陈世充当家的身份如同虚设,难不成陈世充实际是个刘协,而黄春是那孟德兄?
史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且不说黄春有没有曹操的本事,按赵浩南等人对陈世充的推崇来看,他们也不允许自家大王会被手底下的人威胁。
旁边的陈世充见史明想事想到忘我,一会皱眉一会痴笑,以为是因自己大度而喜悦过头,也不去打搅,默默回到方才的梨树下乘凉,但目光始终放在那条上山的小道,脸上还有明显的担忧。
“陈头领在这等人?”醒来的史明注意到他望穿秋水的模样。
陈世充刚要答话,小道下突然传来参差不齐的喘气声,循着声音看去,一群围着头巾的壮汉正呼哧呼哧的上山。
见到这一幕,陈世充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冲在前头的汉子兴奋作答,“幸好有大王给的震天雷,那玩意炸起来跟打雷一样,李天二当时就被吓得不敢吱声,近段时间里他们应该不敢再到弓牙岭造次。”
陈世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有外人在旁边。
“这白脸少年是?”汉子才注意到生脸的史明,等半天听不到回答,不由心说这少年郎怎地跟个哑巴一样不会答话。
事实上忘记答话的史明是被震惊得失神,眼里只有汉子手里的物件,那是一根竹节,竹节上端还牵有一根火绳,整体看下来就是一个大炮仗。
现在脑海只有震天雷这个词在脑子里疯狂回荡,自己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小小的弓牙岭居然会有火药的存在,最后已听不清陈世充向手下吩咐了什么,任由两个山贼架着自己往回走。
被扔回房间里,史明仍然没从思绪里出来,直到赵浩南探头探脑的走进来。
“大人,听说你遇见大王了?”
史明木讷的点头,反问道:“陈世充究竟是什么人?”
“啊?”赵浩南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史明长吐一口气,使劲拍打自己的脸想要恢复神志,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冷静,只是这一幕把赵浩南看呆了。
“你知不知道震天雷?”
“有……有听大王提起过。”
“那是什么东西?”史明继续追问。
“我也不太清楚。”赵浩南摇头道,“大王的住房从不让人进去,只是那边经常有打雷般的怪响,弟兄们问过几次大王都只说是震天雷,要用来对付李千二的玩意。”
难道陈世充会自制火药?史明心里又泛起一阵骇浪,若声响真如打雷动静一样大,那炸起来的威力也肯定不能小觑,不过李千二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