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牙岭的贼友们，识相的就赶快出来迎接，如不归顺，我们就要杀上去了！”

一个脸上带疤的马贼冲着弓牙岭的方向叫喊，可回应他的，除了风声只有麻雀的啼鸣。

回到浩浩荡荡的马贼群里，刀疤脸无奈的看向背靠榕树休息的李千二，摊手道：“大当家的，我们已经在这耗了半个时辰，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等了吧？”

“实在不行就来硬的，难道我们一千个弟兄还拿不下小小的弓牙岭？”另一个马贼也附和道。

李千二拿着一张硕大的蒲叶自顾自的扇风，眼也不抬就说道：“你们就这么急不可待？”

“这里怪晒的。”刀疤脸抹了把汗。

“要多动脑子，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说不定早就设好陷阱就等我们上去，你昨天差点被马踩死，今天就忘了教训？”

“提到这茬我就来气。”想到自己后背还有个马蹄印，刀疤脸本来就狰狞的脸庞变得更加狰狞，“那震天雷威力并不大，只是声势会让马匹受惊，只要我们把马匹留在山脚下，徒步上山就没事。”

“还用你教？”李千二微睁着眼，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囊丢给刀疤脸。

“把这带过去给弓牙岭的人，就说我送给陈世充的见面礼，告诉他们我大人大量不追究上次的事，只要陈世充答应来我这里做老三。”

“如果他不答应呢？”刀疤脸又问。

“那我们就上去把他绑回来，这叫先礼后兵！”

刀疤脸拔开囊塞闻了闻，不解道：“不就是个山贼嘛，大当家为何如此看重他。”

“你是没看到陈世充有多猛，上次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干翻我们三个弟兄，就连大哥也都躲闪不及直挨了一拳，牙齿差点被干飞咯。”作为当时的见证人，边上的老二王崇阳接话道。

“看来他比你适合当老二。”李千二瞪了眼多嘴的王崇阳。

……

弓牙岭上，史明踩着一块巨石向山底下眺望，可惜山中老树早已长得出奇的高，能看到的只有层层叠叠的树顶。

见他又换一个角度继续张望，树荫程吉钰忍不住招呼道：“别杵在那里晒太阳了，下来喝点酸梅汤，可别辜负了陈头领的一片心意。”

确定没法看到山底下的景象后，史明失望的回到树底下，连灌三碗汤水后才解去午日带来的乏热。

“阿明，我又发现你一个让我佩服的地方，胆大如斗！刚才黄春把刀架你脖子上都还面不改色！”程吉钰往空碗里倒满酸梅汤。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吓得不敢动吧。史明干脆笑着不接话，只是看到不远处的人群时，神色又不由凝重起来。

这是他亲眼认识到完整的弓牙岭，原来这里不仅有爱光膀子吓唬人的大汉，更多的却是年过六旬的老叟、荆钗布裙的妇女和骨瘦嶙峋的小孩。

而这些大汉在外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山贼，回到这里还要扮演好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或许见过了他们装腔作势吓唬人，现在看到他们温柔的安抚亲人的模样，竟生出一种隔世之感。

没发现史明脸上的凝重，程吉钰嚷嚷着说道：“我就弓牙岭的这群山贼没甚战斗力吧！两百人里过半都是小孩老头和妇女，当初你要是带人冲上来，肯定把他们吓得缴械投降。”

“还不是你惹出的乱子，如果不是你非要乘辆四轮大马车回安门县，他们能把你当成有钱人拦下来？”

“威风嘛……”程吉钰心虚的辩解。

史明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人群那边，这些人之所以慌乱的围拢在议事厅门口，估计是被马贼的消息吓到了，此时陈世充还在里边跟其他人商量对策，也不知能有什么办法能跟李千二对抗。

就算有火药能与马贼生出忌惮，但就像程吉钰所说的，陈世充这边能够参与战斗的人并不多，对比下来，只要马贼不要命了往山上冲，结果最多是折损些许人手，而弓牙岭注定赢不了。

喝光了壶里的汤水，程吉钰终于又忍不住问道：“阿明，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史明反问：“怎么走？”

“陈世充不是说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了吗？”

史明苦笑着把李千二的事情给他解释一遍。

“意思就是山下竟有一千马贼？”程吉钰吓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该如何是好，不然我们绕个远路从后山下去？”

史明嗤笑道：“你当陈世充会像你这么蠢？如果能走早就走了，马贼那边肯定会在各个下山的路口设有人手。”

谈话间，陈世充等人终于推门出来，看不出紧张，但也没有任何喜色，回归贼群的赵浩南却是垂头丧气。

看来商量出的结果并不好，史明犹豫着要不要发问时，陈世充已经小跑着走到了这边。

“小兄弟是在等我？”

史明点头道：“陈头领打算怎么办？”

陈世充坦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躲不了自然只能博一博。”

“我听赵浩南说，李千二并不是要赶尽杀绝，相反的，他好像只是要拉拢你，陈头领为何不选择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陈世充苦笑了一下。

“李千二这群人无恶不作，且不说我愿不愿意跟他做这些事，弓牙岭上的妇孺又该怎么办？”

史明皱眉道：“李千二不想收留他们？”

“既然无恶不作，抛妻弃子对他们来说如同小事一桩，李千二看重的只是我这种能替他办事的汉子，其余的在他眼里不过是累赘罢了。”

听到这些，才联想之前的作派，史明终于明白赵浩南等人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敬仰，陈世充身上不但没有匪气，反而是掩不住的英雄气概，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赵浩南轻笑道：“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好像我们如今已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弓牙岭战败，我们的下场也不会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赢，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不会推辞。”史明同样报以轻笑。

陈世充虽然相信史明的表态，只是欣慰的拍了拍对方肩膀，在他眼里，两个少年还没到影响战局的地步，甚至几乎没有作用，刚要转身回去，却听史明问道：“我能看看陈头领做出来的火药吗？”

“你知道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