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人们消失了,整个巷街道里只剩下了孙冗渊一人。
孙冗渊的脸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泥土被雨点一下又一下地溅起,他们好像是在嘲笑孙冗渊一样,跳出来戏弄他,又跳回去不再出来。
孙冗渊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几个名词:父母、姐妹、兄弟?“他们是谁?为什么我没有?木瞳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上我?这个世界有意思吗?”他趴在泥潭里哭泣,他浸泡在雨水里哭泣,没有一个人去同情他,他是孤儿,在别人眼里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即使是木瞳那也只是一个可怜他幼小的人罢了。
雨水倏然停住了,天却没有变晴仍是昏暗,就像黑屋一般,没有生气没有光明。
孙冗渊缓缓抬起他沉重的头颅,勉强看了看,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他看见的只有一个撑着伞的黑面人。
“怎么趴在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开,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撑伞人说道,语气有些散漫,但可以听得出是一男孩,从身高而言与孙冗渊年龄相差无几。
孙冗渊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从声音、身高来看,这人不是木瞳,但他的声音让孙冗渊感到很熟悉。
“喂?”那人蹲下身子,“干嘛趴在这?难道?泥水里趴着很舒服?”语气开始变得沉重,有些不耐烦了。
孙冗渊这么一听才想起,这人不就是之前打人的那个男孩吗?“我不用你管,你有你的家人,你有弟弟,我什么都没有。”
于轼一听,瞬间变得狂躁起来,拎起地上孙冗渊上去就是一拳,自己手中的伞被风吹出去几米也没有顾及,“我有?我只剩下一个弟弟,一个亲弟弟,我现在这长安城里有什么?要不是为了他,我早就去死了!”
孙冗渊的脸红了一半,在没有多少色彩的阴雨天里显得格外显眼,他猛地坐起朝着于轼大吼,吼声足以盖过雨声,足以贯彻整个街道:“你还有一个弟弟,我什么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孙冗渊的吼叫让于轼倍感气愤,举着拳头就朝他打去,孙冗渊没有练过肯定是打不过于轼的,被于轼一个劲按在地上猛锤,“没有不好吗!你知道什么叫做本该一无所有却有了整个世界?又在一夜之间消失是什么感觉吗!”越说于轼的声音越小,渐渐地他低下头。
“我没有!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你和我叫什么!”孙冗渊攥起拳头,拳骨发出声响,丝毫没有理会于轼的消沉,上去给他就是一拳。
于轼飞了出去,但他的脸没有红,反而孙冗渊的拳头红得怕人,孙冗渊停在原地,脸上的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
同样,躺在地上的于轼也哭了,他早已泣不成声,“你知道?!没有比失去更加难受吗?”
孙冗渊没有再说话,他倒在地上哭泣,他不想再去争论,难道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吗?
于轼没有放弃,他爬起身子,上前再次将瘫倒在地的孙冗渊拎起,他又把孙冗渊锤飞了,上前,把他正面翻过来,一拳,又一拳……
孙冗渊的脸红了,孙冗渊的脸青了,最后终于肿了起来。
孙冗渊再也忍不住了,将于轼反扑过来,反手给他就是一拳,正中于轼鼻梁,鲜红的血液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融入雨水红了一片。
于轼没有还手反而笑着,孙冗渊见他笑着反而觉得他在嘲笑他的拳没有力度,越打也就越起劲,他竟有些享受这打人感觉,活了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血是热的。
孙冗渊笑了,但仍旧没有停手,他心里感慨着:有时候自己总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有时候看到木瞳会很高兴,这几天没有看见他反而感到很悲伤,就像在黑屋的日子,好像自己就被世界所隔绝,只有自己,孤单、无助。现在想想,于轼所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木瞳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他孙冗渊的哥哥,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哥哥……
孙冗渊停手了,最后一拳举在半空迟迟没有打下。
雨停了,他俩的泪也流干了,有的只有两个鼻青眼肿的小屁孩。
“怎么停手了?你不是打得很开心吗?继续啊,小爷我还没有感觉呢,你是不是不行?”于轼的一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起来了,嘴角上扬的有些过分了,“你知道?什么叫失去,什么叫拥有呢?你还活着,没有必要纠结这些,尽管享受现在的权利吧,我们还小惹了事情,偷了东西,不会有大过错,为什么要把这些本不属于我们年龄的烦恼,给带进来?我们没有父母,这就意味着我们就是我们自己的主宰,没有必要听从或者跟着别人。”于轼心平气和道,他很冷静,说话的同时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
孙冗渊愣住了,他面前的这个和他同龄的男孩是真的只有那么大吗?在生活方面,在于轼面前他好像只是一个蚂蚁,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是吗?那我们该怎么活着?我们靠谁?”孙冗渊站了起来。
于轼抹抹嘴边的血渍,“抢,偷,靠好心人施舍,我们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要让那些根本看不起你的那些人看看,什么叫狗眼不识泰山!”
“怎么做?”孙冗渊伸出一手。
于轼没有犹豫一把握住,靠着孙冗渊把自己拉起来。
“就是他!”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闻声看去,是一群人,一群穿着平民衣服的百姓孩子,而带头人就是那个被于轼所揍打的贵族门后。
“给我打,打赢了人人都有赏钱!”那个孩子一声令下,所有的平民孩子便没有犹豫的冲向了二人。
于轼没有退缩,“怎么做?那就得看看你今天有没有做大事的本事了!”孙冗渊没有退缩,他和于轼一起再次攥起拳头,即使面对千山万水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阳光从乌云中穿越而来,久违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普通的身躯缠绕着复杂思绪,这便是二人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