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张道星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汤青思倒是想错了，他不是看着丝线，而是人。

正所谓蛇鼠一窝，张道星既然接过了李公子的产业，其留下来的下属绝对绝对能够凑够翡离先生交予他的怨遗洗灵】容纳仪式所需的“恶贯满盈的一百位暴徒”，不需要他浪费多少气力就能够完成。

看着布帛上的留下来的数字倒是不算什么，可是刚才被渔网卷起的那些私兵、护卫一众，却也不过只有一百多人，看起来就黑压压的一片。

将李公子爆头之后，表面平静的他一直在尽全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害怕，他其实很害怕，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刚才那一幕更引爆了他的情绪，让他想要逃避继续向前走的路，不由得陷入了漫漫无际的犹豫当中。

同时之间，心中有着一个很大的声音在说服自己：“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你是正义的，而那些人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杀死他们，有什么罪……”

“乾坤无私，善恶有报，是上天要借助你的手来取走他们的性命，顺天意而行，唯报善果……”

张道星当然被逐渐说服了，因为他想要活着，哪怕只有半年好活，可也能够肆意享受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

但到最后一刻，他猛地摇头。

“不，不对……”

“正义从没有让人去杀人……”

“善恶也不会有报应……”

他忽然笑了起来：

“是，是的……”

“我要杀人。”

“哪怕向恶的一路直登云顶，向善的一路满是荆棘，有的人也会对前者肆意嘲笑，大步迈向后者，纵死无悔，因为这是命运，命运决定了一切……我既然无法选择向恶的那一路，那么我就应当跟在有的人后面……”

汤青思的食指碰向少年张开的唇齿，询问道：“怎么那么开心？”

“想到了羞羞的事。”张道星回声道。

“切，这就是男人？！！！”汤青思啐了一声，脸色微红，将染着唾液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严声道：“说好了七天那就七天，在这之前你就别想碰我——”

她忽然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裙女子，微微沉默，接着说道：“实在忍不住，先跟我说一声，我想法子帮你解决一下，不要找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很脏的……”

“嗯，先将纺织场开起来吧！我还以为真的就只能吃一辈子软饭了……”张道星暗自咳嗽了几声，本是随意糊弄的话语，现在心中所想倒是真如方才嘴上所说的那些东西，果真没让女人的呵笑声失望。

“哪会啊，假若你真是个吃软饭的，我又不是养不起你……”歪歪斜斜坐着的汤青思笑着从少年的怀里起身，指了指凉透了的李公子说道：“李氏分会中，他私人拥有的，除去这一座赌场之外，另外还有三家妓院，三间黑市，两所角斗场，还有一家挂着海运镖局头衔的黑帮，没什么干净地方，要我叫人帮你打扫一下吗……”

“我亲手来。”

张道星脸面上没有什么笑容，恬淡静然，除此之外，就只有为陌生的死人送棺入墓的术士应有的同情的一寸哀悲。

中国古代有人殉这一血腥的传统，他是绝然反对并且唾骂的，但如果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祭祀，他倒是很想亲手体验一下。

不管闪米特的宗教是怎么样的，但其记录的《圣经中有着“以牙还牙”这么一个道理存在，就足以堪称伟大。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曰：‘兵者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弗美也，美之，是乐杀人。夫乐杀不可以得志于天下。故吉事上左，丧事上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故杀人众则以哀悲蒞之；战胜，则以丧礼居之。”汤青思默念了少年方才背诵的《老子经文，明白了少年心中存在的意思，他要成为真正的太上道关门少君，而不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货色。

“好啊，我陪你去杀人。”她点了点头道，不带有一丝犹豫。

——

“师父！”

坐在大厅刚喝了几口热茶的龙世薪就见到了一位身穿朴素道袍的少女，狂奔而来，一下子扑在自己身上。

“翡离，我都说了，这不是山上，要讲礼仪，讲规矩，你看看这样子要怎么才能嫁出去……”龙世薪伸手推了推，却发现推不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女孩，双眸中满是宠溺。

“我俩都半年没见面了……”翡离呜声道，跟个幼兽一般撒娇，“对了，师父，你不是要对祖庭出手吗？怎么来广岭郡了？还带了一个师侄？”

那一座石塔内，来自于咸阳李氏的公子赌输了命被直接爆头，这么大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能成为市井茶楼的座上谈资，更何况她在这半年内，已经在整座城市建立起了很通畅的情报网络，一听那“太上道”，就知道有自己师父的身影，她可是亲眼看着师父通宵达旦的编了一本《太上黄昏经，又花费大量心思将这一本经文传播出去给很少的一些人知道，从很多方面虚构出来一个隐世两千多年，但又即将出世的道脉。

“有些事，小孩子别关注……”龙世薪咳嗽了一声，道：“不久之后会有关于师父的风言风语传来，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污蔑和欺骗，你只需要知道，那个太上道传人是假货，我你师父，还有你的一个师弟，才是真正的太上道传人。”

“师父，这不合规矩啊，你忘记咱祖师传下来的墓志铭吗？”翡离立起身来，摇头晃脑的道：“一个局，只能骗人一次，因为第一次被骗，受骗之人还能够说自己疏忽大意，但骗第二次，那就有一些可能会让受骗之人认识到自己的愚蠢，试问一下，怎么样的局，才能够骗到一个认识到自己愚蠢的人？”

咚！

龙世薪直接赏了自己徒儿一记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