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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薛回到知客室,门轻轻推开,戴叔就醒了问:

“少爷,你到哪去了?”

吴薛掩不住心里的激动,道:“戴叔,你猜不到吧,我刚才遇到了史可法史大督师,而且我还拜了督师和这儿的主持为师!”

“真的?”戴叔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在这一夜之中,吴薛怎么会有这般奇遇。

“真的,戴叔!侄儿没有骗你。”

当下将月夜自己如何散步,如何题诗,简略说了一遍,当说道就是因为自己的一首诗才受到史可法的赏识,吴薛心里透出一点小得意,当说道史可法一心为国,钦佩之情连戴叔也不禁肃然。

临了,吴薛道:“戴叔,今夜之后,我这一生都要改变了,我还正在惆怅到哪里去学武,好为爹爹报仇呢,这下不愁了。”

戴叔道:“难道不是为驱除鞑子,恢复大明了吗?”

吴薛笑嘻嘻地道:“必须,必须!一起,一起,都要做。“

戴叔沉吟一会道:“那你还去不去扬州老宅了?”

问的吴薛张了张嘴,戴叔道:“能跟着主持一起学武,那可是大事,好事。更何况扬州眼看清军就要来了,去了反而危险,少爷,你明天就留在青峰寺习武,扬州就让老奴去。”

吴薛道:“对,对!别人都往出跑,我们往进跑,是不是不好?戴叔,你也不要去扬州了吧。”

戴叔道,“我要去!我若不回老宅,镖银怎么找的到我们?”

吴薛抓抓头道:“戴叔说的也是。”

然后主仆二人躺在床上,吴薛刚刚睡着又被戴叔叫醒:

“少爷,少爷,该起床了!”

吴薛嗯嗯地赖在床上,不想动弹,“少爷,你快睁开眼,看天已经亮了,你忘了你的事了?”

吴薛迷迷糊糊说道,什么事?

戴叔道,今天是第一天,你该早早去见你的主持师傅。

吴薛还在闭着眼,听了这话,呼地坐了起来,一边洗漱一边道:

“得亏戴叔你喊我,差一点就晚了。”

戴叔在旁边伺候着吴薛洗漱,道:“少爷,以后老奴走了,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吴薛一边用个碎布,蘸了盐水,在牙齿上擦着,一边唔唔地应着,戴叔絮絮叨叨说:

“只怕这以后,少爷你每天都要早起,说不定比这起的还要早,天天的天天。”

吴薛最不喜欢早起了,道,为什么?

戴叔道,练武啊。

吴薛道“哦,哦”,头伸到窗外看了看,此刻天色还没有亮,只有一点鱼肚白,不由嘟囔了一句,“这么早啊!还每天。”

嘟囔完了,倏地一下子举起手,把戴叔吓了一跳,道:“冬练三伏,夏练三九!”,把拳头一握“耶!”举了举。

戴叔笑了,看着吴薛,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慈爱,道“这孩子!”又纠正道,“是冬天叫三九,夏天叫三伏。”

吴薛向戴叔吐吐舌头道:“哦,说反了,说反了,不去了行不行?”

戴叔笑道:“不去了,那你再去到床上睡觉去。”

吴薛笑道,你说叫我睡觉,我就睡觉啊?我去睡觉了,谁去学武?谁去寻找爹爹?谁去反清复明?

手指在戴叔胸口戳了一下,道,你叫我睡觉,那你去反清复明?要是戴叔你以后受谁欺负了,我可不替你报仇了。是你叫我去睡觉的。

戴叔笑道,我老了,哪有仇啊?

就这样主仆两人在东扯西拉中梳洗完毕,吴薛开了门,走了出去。

青峰寺的早上,空气凉凉的,天色微曦,树木在清晨的淡淡薄雾中显得更加苍翠,鸟儿的叫声也显得更清脆,寺院里有三两个老和尚在扫地。

扫帚在地上发出均匀的沙沙声音,吴薛深深吸了口气,向青峰寺正殿走去,转过喷池,眼前的寺院就像一座巨大的四合院一样,红柱碧瓦,雕栏玉砌,寺内传出一阵阵悠扬婉转,伴着钟罄木鱼的众和尚诵经声。

吴薛抬头看天,此时天依然没有大亮,吴薛心想和尚们怎么都起来的这么早?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小和尚,直接走到吴薛面前道:“主持在那间房里等你。”

什么?主持已经在等我了?吴薛心里想,自己起来这么早,没想到还是晚了,吴薛便加快步伐朝道明的房间走去,推开门,道明背对着门坐在一个圆形的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槌,一边默默诵经一边在棒棒地有规律地敲着木鱼。

吴薛站在道明身后,怕惊动了师傅念经,过了一会道明身体在蒲团上一转,就像蒲团下面安了轴承一样,道明睁开眼看了一眼吴薛道:

“你知不知道张良纳履的故事?”

吴薛答道,弟子知道。

张良是汉初名臣,年轻的时候,也是懒散。一次在桥上散步遇到一个穿粗布衣的老人,当着他的面故意把鞋子丢到桥下,然后命令张良把鞋子捡起来。张良愣了一下,看老人年老,就真的到桥下把鞋子捡了起来。上来之后,老人端坐在那里又命令张良把鞋子给他穿上,张良忍住气跪在那里给他穿好。史载“老人微颔之。”意思是满意,然后老人告诉张良,明天再到这座桥上等他。

第一天,张良天刚亮就去了,但是老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老人很生气,说他晚了,然后起身就走,叫他五天后再来。

五天后,鸡刚叫,张良就来了,但是还是比老人后到,老人十分生气,道:

“我已经听到鸡叫三遍了!你再等五天!”

张良生气了,过了五天之后,张良半夜就来到桥上,这次总算比老人先来,老人显得很高兴,将一本天书给了张良。

张良苦读之后,果然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此时道明问吴薛知不知道这个故事,吴薛老老实实回答知道,道明道:

“既然知道,你把那老人最后给张良说的话背给我听下。”

吴薛背道:“有顷,父亦来,见良先至,喜曰:“当如是。”告张良曰:“欲成事者,当事事早,懒则弗成!”

吴薛背罢,道明点点头道:

“你切记住,想要做成一番事业,必须必别人多下苦力。别人一倍的力,你用十倍去做,天下没有做不成的事;如果你只用了半倍的力,你的结果也将是“功半”。天下事首先是一个早字”

吴薛听着师傅的训话,大清早的不觉汗都冒了出来,道弟子记住了。

道明站起来说了句,“走吧”然后师徒一前一后来到另外一个房间,那房间里有两个五六十岁的武僧,道明向两个武僧点点头,武僧问主持:

“吴薛需不需要剃度?”

道明道:“不剃度。吴薛实际上是史都督的徒弟,老衲只是代史都督传他武功。”

吴薛松了口气,自己的一头好头发不用剃了,也不用当一个头光秃秃的和尚了,还能学到武功,吴薛心里欢喜。

道明交代完毕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那两个武僧和吴薛。

那两个武僧,一个叫道先,一个叫道后,都是青峰寺里掌管戒律院的高僧。

道先瞧了一眼吴薛,道,你想学什么?

吴薛答道,我想学神功。

道先又问,你想学什么样的神功呢?

吴薛道,我想学能打败鞑子的神功。

道后性子急,吼了一声:“我们青峰寺里的功夫,样样都能打败鞑子!七星拳,大波罗密手,般若神掌,摩柯指,你不说个名称,谁知道你想学哪一样?总不能都教给你吧?”

吴薛点点头,道:“嗯,我都学!”

道后气极变笑,哈哈哈的笑声把屋子都震的嗡嗡只响,骂道:

“去你奶奶的!我在青峰寺里五十年了,到现在七星拳,大波罗密手,般若神掌,老子连一样都没学会,你倒好,都要学!去你奶奶的!”

道先微微一笑,道:“让他去先学扫地吧。”

什么?让我先去学扫地?吴薛心里嘀咕,扫地谁不会?但是心里嘀咕,脸上不敢表现出来,过了一会,不知道道后从哪里找到一把扫帚,吴薛正在纳闷,这扫帚怎么看起来和别的扫帚有点不一样,黑颜色的看起来很坚硬,像是一根一根的铁条做的,按说要是铁做的,那这把扫帚应该有一百斤吧,可是怎么道后拿在手上,感觉没怎么使劲一样,难道不是铁做的?

道后拎着扫帚,指着外面的院子道:“你先把院子给我扫干净。”

吴薛看了看院子,只见外面地上全是用十分巨大的一块一块青石板铺成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也没有,比水冲洗过才晒干还干净。

吴薛说,师傅这院子这么干净,扫什么?

道后瞪了他一眼,道:“干净吗?我要是扫出灰尘怎么办?”

吴薛心里想,你去扫看你能扫个什么花出来?

只见道后拎起黑扫帚,走到院子里,道:

“小子,看清了!”

说完把扫帚放在青石地上,胳膊一挥,只见扫出了许多石屑出来,石屑飞舞就像扫起了许多灰尘一样,道后说:“这是我给你做个样子,该你来扫了。”

说完手一伸,把扫帚递给吴薛。

吴薛伸手去接,刚两手拿住扫帚,道后的手刚离开扫帚,吴薛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道后轻轻把落下的扫帚用脚勾住,那扫帚就要掉在吴薛腿上,把他腿砸断。

原来那扫帚真是铁做的,只怕一百斤也不止,吴薛根本拿不动。

道先微微一笑,含笑说道:“你还是先把这扫地神功练好了,再想别的吧!”说完笑眯眯地,挤眉弄眼,把道后肩膀拍拍,两人扬长走了。

道先和道后两人扔下吴薛,给了他一把铁扫帚,不管不顾走了,扔下吴薛一个人在青石板院子里。

吴薛使出吃奶的劲,把扫帚弄了起来,扫帚太重,吴薛根本不能把它拿离开地面,只能勉强立起来。

一上午扫帚立起来又倒了,倒了又立起来,吴薛就这样汗流浃背折腾了一上午,累的一头好看的头发散散乱乱就像疯子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想着回去了戴叔肯定要问“今天学了什么神功啊?总不能说在学扫地吧?”

还好戴叔上午已经离开青峰寺到扬州去了,就这样吴薛围着铁扫帚,每天在青石板上扫地,其实哪里是扫地,说搬扫帚,拖扫帚更合适。

也不知扫了三天还是五天,这天道明带着道先和道后来了,吴薛胳膊这几天已经肿的明纠纠的,吴薛叫了一声师傅,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师傅,吴薛叫了一圈师傅。

道明点点头,心想这孩子能一声不吭坚持扫地,孺子可教。

三个师傅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吴薛满以为师傅来肯定是要把他调走,不练这个“扫地神功”了,可是三个师傅看了他一会也不理他,吴薛只有吭哧吭哧继续扫他的地。

三个师傅站在吴薛不远处谈话,道明道:

“史都师交代我们,要组建红花会,老衲以为应该多多招收一些年轻的俗家弟子。”

吴薛心里一喜,心想又有人要来陪我扫地了。

道明接着道:

“清军鞑子已经离扬州不远了,道先师弟,我想派你去扬州城,探探情况。”

道先应了一声是!三个师傅便离开吴薛走了。

道先收拾了下便一个人往扬州城而去,青峰寺本来在扬州后方,其时清军在王爷多铎的带领下已经拿下亳州,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扬州的史可法。

道先有意绕了一大圈,想到毫州去探探清军动向,不几日道先便来到毫州。

毫州城高墙固,道先在亳州城下,望见城内马头墙上一排一排的清军旗帜,根根刺向天空,旗帜颜色都是白色镶红,正是镶白旗旗主多铎的大军。

道先叹道:“可惜了亳州这么高大的城墙,却已经是鞑子的了。”

道先进了亳州城,亳州城里到处游荡着一队一队的清兵,也有三五个清兵站成一簇围着一个理发匠的。

只见几个清兵捉了一个汉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那个汉人捉到理发匠那里,蓬地往地上一丢,那汉人爬了起来,早有旁边的清兵围上来喝道:

“你剃不剃头?”

那个汉人倒也硬气,梗着脖子答道:“我是汉人,为什么要我剃你们满人的头?”

旁边一个坐着的似乎像小军官模样的清军,冷笑一声道:“又是一个要发不要头的人,砍了!”

两个清军将那汉人胳膊反背着,推到一边,似乎杀的太多,连把人往地上按跪着也嫌啰嗦了,一个清军直接手起刀落往那汉人脖子斩了下去,血蓬地飞的老高,头咕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早有两个清军过来将尸体抬走,又有一个清军伸脚把兀自还在滚的汉人的头颅踢了一脚,然后从地上抓住头发把头捡了起来。

道先看着那个捡头的清军,拎着头走了几十步,是一个搭建的简易凉蓬,凉蓬里有一个长木板,木板上骨骨堆堆码了许多人头,都是血糊糊粘了长头发的人头,道先想,这些都是宁死也抹不剃发的汉人的头了。

道先叹了口气,乱世之际,人生人死,真是像蚂蚁一样容易,也无从管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只能说当亡国奴太可耻了。

道先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地方,其实此刻亳州城里到处都僻静僻静的,就像这座城死去了一样,除了过一会就有一阵锣鼓声音,哐哐,然后一个清军扯着脖子喊:

“豫亲王有令,汉人必须剃发,以示服我大清。不剃发者,斩无赦!”

喊罢,然后,哐……哐……整个毫洲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所幸道先是个和尚,头顶上有香疤印记,也没人找他剃不剃头。

道先在城里转了几圈,终于看到多铎营帐,没想到这些清军王爷放着好好的毫州以前明朝官府不住,偏要还搭帐篷住,应该是他们以前都是游牧民族,住惯了帐篷使然。

只见多铎帐篷有三座大帐篷,还有几个小一点的帐篷,大帐篷只怕里面不比三间房屋小。

一座座圆顶帐篷耸入半空,地面上镶白旗帜呼啦啦响,旗帜上有的绣龙,有的绣虎,每个旗帜下面都站着一个方队士兵。

道先见戒备十分森严,道先想多铎一定是在这三座最大的帐篷中的一个,到底是哪一座呢,还不好确定。

道先纵身跳到树上远远地观察了半天,观察了许久,道先发现,只有中间那座帐篷,一些打扮好像清军的高级将领们,时时在中间那座帐篷里趋进趋出,道先想或许中间那座帐篷就是多铎的军帐。

道先又观察了一会,便从树上跳下来,转了回去,只等天黑再来。

谁知到了天黑,再到多铎大帐的时候,大帐四处又点起了火把,把军营四处照的跟白天一样亮,火把烧出的一股一股跟水桶般粗的黑烟“噗噗”地消失在夜空里。

四周又亮,戒备又严,想接近多铎的大帐只怕不易,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这可如何是好道先想了半天想了一个办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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